第92章 亡命之徒的喘息（1/2）

废弃轮胎堆积成的屏障，并不能提供真正的安全，它更像是一个临时的、脆弱的掩体，遮蔽着两只受伤困顿的野兽，给予他们片刻却又无比珍贵的喘息之机。

陈默瘫在冰冷潮湿的泥地上，背靠着粗糙的橡胶胎壁，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明显的血沫声，短促而吃力。左肩的伤口已经不再剧烈疼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弥漫全身的、深入骨髓的冰冷和麻木，仿佛他的生命正随着那不断渗出的温热液体，一点点流逝。视野里的一切都蒙上了一层挥之不去的暗红色滤镜，耳边的声音也变得遥远而模糊，只有自己那颗挣扎着不肯停歇的心脏，在空洞的胸腔里沉重地、缓慢地搏动，提醒着他尚未彻底死去。

霞姐半跪在他身旁，呼吸同样急促，但眼神却像淬火的刀锋，在黑暗中扫视着轮胎缝隙外的动静。远处，脚步声、呼喊声、以及间或响起的、旨在威慑的零星枪声，如同狩猎的号角，正在逐步收紧包围圈。手电筒的光柱不时划过他们头顶的天空，将扭曲的工业废墟阴影投映在轮胎壁上，如同张牙舞爪的鬼影。

“他们……在合围……”陈默用尽力气，发出几乎听不见的声音。

“我知道。”霞姐头也不回，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种近乎冷酷的镇定。她迅速检查了一下从守卫那里夺来的手枪弹匣，只剩下四发子弹。匕首被她紧紧反握在手中，刃口还沾着之前劈砍防盗网时留下的锈迹和橡胶碎屑。

她看了一眼气息奄奄的陈默，眉头紧锁。带着这样一个几乎失去行动能力的人，突围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但丢下他？这个念头只是一闪而过，便被更复杂的考量压下。陈默还有用，至少，他现在还是一个能吸引火力的目标，而且……那条关于阿鬼不在慈济的信息，让她对“方舟”的整个布局产生了巨大的疑问，陈默或许是解开其中关键的一环。

“还能动吗？”她问，语气不带什么感情色彩，更像是在评估一件工具的状态。

陈默尝试动了动手指，回应他的只有一阵无力的颤抖。他连摇头的力气都没有了。

霞姐不再多问，她快速脱下自己的深色外套，动作利落地撕成宽布条，然后不由分说地开始用力勒紧陈默左肩伤口上方的部位，试图用最原始粗暴的方式减缓失血。布条深陷入皮肉，带来一阵尖锐的刺痛，让陈默闷哼出声，但也让那冰冷的麻木感退散了一些，意识反而因此清醒了几分。

“忍着点。不想血流干死在这里，就闭嘴。”霞姐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冰冷，却带着一种奇异的、让人安心的力量。

做完简单的止血，霞姐的目光再次投向外面。搜索的网正在收紧，留在这里就是等死。

“听着，”她凑到陈默耳边，语速极快，“我们现在在仓库西区后部，堆放废料的地方。左边五十米外，有一排废弃的集装箱，右边是通往码头岸边的乱石滩。老刀的人主要从正面和左侧压过来，右侧靠近江水，防守可能相对薄弱，但地形复杂，容易被堵死。”

她顿了顿，似乎在下一个极大的决心。

“我们往集装箱方向移动。那里结构复杂，容易躲藏，或许能找到机会。”

陈默没有表示异议，他现在连思考的力气都没有，只能将残存的意志完全交付给这个神秘而危险的女人。

霞姐深吸一口气，将手枪插回后腰，用尽全力，将陈默的一条胳膊架在自己脖子上，几乎是拖拽着他，从轮胎堆的另一侧阴影中悄无声息地滑了出去。

每一步都异常艰难。陈默的身体沉重得像一袋湿透的沙土，大部分重量都压在霞姐身上。她咬紧牙关，额角青筋隐现，凭借着出色的核心力量和坚韧的意志，支撑着两人，贴着各种废弃机械和堆料的阴影，向着那排如同巨型棺椁般沉默矗立的集装箱挪动。

泥土、油污、铁锈的味道混合着陈默身上浓重的血腥气，不断刺激着霞姐的嗅觉。她能感觉到陈默的生命正在她肩头一点点流逝，他的呼吸越来越微弱，身体也越来越冷。

“坚持住……就快到了……”她低声说道，不知是在鼓励陈默，还是在给自己打气。

就在这时，一束强光手电突然从侧前方扫过！

“在那边！轮胎堆后面有人影！”一声呼喊响起！

“砰！砰！”子弹随即射来，打在他们刚刚离开的轮胎堆上，发出沉闷的噗噗声。

暴露了！

霞姐脸色一变，再也顾不得隐蔽，猛地发力，几乎是半扛半拖着陈默，发足狂奔，冲向最近的一个敞开着的、内部堆满破烂木箱的集装箱！

子弹追逐着他们的脚步，在脚边的泥地上溅起朵朵泥花。

就在他们即将冲入集装箱的瞬间，陈默被地上一根突出的钢筋绊了一下，整个人向前扑倒，连带霞姐也一个趔趄！

“呃！”陈默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霞姐也被带得单膝跪地。

而此刻，最近的一名追兵已经逼近到不足二十米，举起了手中的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