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2章 ∶无窗室的掌债(2/2)
靴跟狠狠砸向地面,震得整间屋子簌簌落灰。那枚新印竟应声脱落——不是撕下,是“蜕”!整块皮肤连同皮下薄薄一层血肉,如蝉蜕般完整剥离,轻飘飘坠地。
落地即化蝶。
一只巴掌大的赤蝶,双翼薄如血膜,翅脉竟是由无数细小掌纹交织而成。它振翅,无声无息,却掀起一股腥风,卷起地上散落的灰烬与血珠。蝶影直冲天花板,速度越来越快,双翼在惨白光线下忽明忽暗,仿佛随时会散作飞灰……
砰!
它撞上了!
不是撞击,是“爆”——蝶身炸开,不是碎屑,是浓稠血雾!雾气翻涌,如活物般急速旋转、收缩、凝练,竟在眨眼之间,于整面西墙之上,重新拓印出一枚巨大掌印!
比之前所有印都大——足有丈许,五指撑开,覆盖整堵墙壁。掌心纹路清晰可辨,每一道褶皱里都渗出细密血珠,沿着墙面缓缓下滑,汇成七道蜿蜒血溪,最终在墙根聚成一洼暗红血泊。血泊表面,七枚铜铃的倒影正微微晃动,铃舌人手,齐齐转向我。
我低头。
左小腿上,那处被“蜕”去印迹的地方,并未露出鲜红血肉。皮肤完好如初,甚至更白,更细腻,泛着玉石般的冷光。可就在那片新生肌肤之下,隐隐有青色脉络游走——不是血管,是“印纹”的雏形,正悄然蔓延,如藤蔓破土,如墨汁入水,无声无息,却势不可挡。
我抬头。
光幕中,第七只手掌的轮廓忽然模糊了一瞬。
小印在我掌心微微一跳,青光转为暗红,仿佛饮饱了血。
桌上的七枚铜铃,铃舌人手,齐齐蜷起拇指。
那张黄裱纸条,墨迹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色、剥落,露出纸背——一行更小、更细、更阴冷的朱砂小字,如蛆虫蠕动:
“印未消,债未清,身非身,铃非铃。”
我喉结滚动,咽下一口腥甜。
原来所谓“归原身”,从来不是回到从前。
是让这具躯壳,彻底沦为印的容器,铃的祭坛,债的碑石。
七枚铃,七道印,七次摇动,七重剥蚀——每一次消印,都是剜去一层“我”;每一次归身,都是将“我”更深地钉入这间无窗之室,成为墙上那枚巨印的一部分。
我盯着西墙巨印。
血溪仍在流淌,墙根血泊渐满,水面倒映出我的脸——眉目依旧,可眼白里,已浮起蛛网般的淡金纹路,正缓缓向瞳孔中心蔓延。
我抬起左手。
小印在掌心灼烧,青红交替,明灭如喘息。
光幕中,七只手掌的轮廓愈发清晰,指节分明,掌心朝外,仿佛正隔着虚空,向我伸来。
我忽然明白了。
它们不是在等我摇铃。
是在等我——
把手,放进那七只掌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