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0章 ∶多出的一站(1/2)

车继续前行,夜色像一块浸了水的黑布,沉沉地压在挡风玻璃上。雨不知何时停了,可空气里还残留着湿漉漉的寒意,顺着车窗缝隙钻进来,贴在皮肤上,像谁的手指轻轻划过。我握着方向盘,指节发白,心跳却出奇地慢,一下,又一下,像是被什么拖着节奏。老陈坐在我旁边,从上车起就没说过话,只是盯着前方,眼神空得像口枯井。

可我知道,不对劲。

导航的声音忽然变了调,不再是机械女声,而是一个低低的、沙哑的男音,像是从地底传来:“前方五百米,归途站,请准备下车。”

我猛地一震,抬头看屏幕——原本熟悉的路线图已经扭曲变形。十二站的终点“城南客运站”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行血红的字:“第十三站:归途站”。那“归”字的末笔还缓缓滴下一道红痕,像泪,又像血。

“老陈?”我轻声唤他,声音干涩得像砂纸摩擦。

他没回头,只是抬起手,指向窗外。我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心口骤然一缩——路边的街灯不知何时全变了模样。灯罩是惨白的纸糊的,上面用朱砂写着模糊的符咒,灯芯幽幽燃烧着蓝绿色的火苗,像是冥钱在风中翻卷。再往远处,原本整齐排列的梧桐树,枝干扭曲成枯骨般的形状,挂着一串串纸钱,随风轻轻摆动,发出“沙沙”的响声,像是有人在低语。

“这不是我们的路线。”我咬着牙,用力转动方向盘,想切出主路,驶向辅道。可方向盘纹丝不动,仿佛被焊死在了某个方向上。我加大了力道,甚至用肩膀去撞,可它像生了根,牢牢地牵引着车子,朝着那个“归途站”驶去。

刹车——我猛地踩下刹车踏板。

没有反应。

我再踩,再踩,脚底发麻,可车子依旧平稳前行,速度不减,仿佛这辆车根本不再属于我。仪表盘上的指针诡异地静止着,油表、水温、转速,全都凝固在某个刻度上,像被时间遗弃。

“老陈,说话啊!”我几乎是吼出来的,声音在狭小的车厢里回荡,却没人回应。我扭头看他,却发现他的脸……变了。原本熟悉的轮廓模糊了,皮肤泛着青灰,眼窝深陷,嘴唇发紫,像是……死人。

可他还坐着,还睁着眼,甚至还微微笑了。

“你不是老陈。”我后背贴紧座椅,冷汗顺着脊梁滑下。

他缓缓转过头,嘴角咧开,露出一口黑黄的牙:“我是归途的接引人。你迟到了二十年。”

二十年?我脑子里“嗡”地一声。二十年前,我确实坐过一趟夜班车,从城西回城东。那天下着大雨,车子在半路抛锚,司机说要等人来修,让我们下车等。我等得不耐烦,就往前走了几步,想看看有没有别的车。可就那几步……我再回头时,车不见了。整条路空荡荡的,连车辙都没留下。

后来,我被人发现昏倒在路边,醒来后什么都不记得。医生说是短暂性失忆,可我知道,那晚,我错过了什么。

“你……你就是那班车?”我声音发抖。

“不是我,是你。”他缓缓抬起手,指向我,“你没上车。你的魂,留在了路上。这些年,你活的是假身,走的是虚路。今晚,是接你回家。”

我猛地摇头:“我不信!我现在好好的,有工作,有家,有朋友!我不是鬼!”

“那你看看窗外。”他说。

我颤抖着转头。

车窗外,不再是城市街景。而是一片荒野,荒草丛生,坟头林立。每一座坟前都立着一块碑,碑上刻着我的名字,日期却各不相同——有昨天的,有去年的,甚至有十年后的。而最中央那座新坟,碑上写着:“林晚,归途站终站,魂归故里。”

林晚,是我的名字。

我浑身发冷,牙齿打颤。记忆如潮水般涌来——那晚,我确实没上车。我走着走着,听见有人叫我,回头一看,是老陈在招手。可那不是老陈,那是……一个穿着寿衣的人。我吓得转身就跑,可脚下一绊,头撞在路牙上,血流了一地。我躺在那儿,听见车开走了,听见雨声,听见远处有人哭……然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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