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三岔口的规矩(2/2)
“说。”
“我怕晚上你跑了。”赵烈说,“你要真敢站一夜,我看看谁敢说你是外人。”
这句一落,两个男人就这么对视了几秒。
风从三岔口吹过来,夹着一点翻起的泥土味,棚顶的防雨布被风吹得呼啦呼啦抖了两下,发出一阵“啪啦啪啦”的轻响。
旁边几个赵家兄弟原本在装货,听着这两人说话,动作明显慢了,耳朵全竖起来,像一群随时准备扑上去咬人的土狗,嗅到了血味。
顾星阑没看他们,他看的是赵烈。
然后他笑了一下,笑得不算大,却带着一点“行,那就这么办”的味道:“行,那今晚开始,我就在这儿蹲一夜。”
赵烈盯了他一会儿,嘴角慢慢往上挑,直到勾成一抹很野的笑:“可以。天龙有人敢说这句话,我给他端茶。”
陈峰在手机那头差点把舌头咬断:“哥你真要蹲夜线?北崖啊?你别忘了你现在是——”
“闭嘴。”林安雨淡淡开口。
陈峰立刻又:“……噢。”
赵烈这才把目光转向林安雨,像是第一次认真注意她。
他看女人的眼神不油,挺少见。他从头到脚扫了一遍,最后停在她手上——那只手在顾星阑手臂上的位置,指腹轻搭,像是不起眼的小动作,但赵烈看得出来,那是“控制一个人的呼吸和脉”的位。
他点了点下巴,算是打了个招呼:“嫂子。”
这声“嫂子”叫得不夸,不献媚,却给足了面子,等于是他赵烈把她当“一起坐桌”的人,而不是“某个大哥带出来好看的姑娘”。
林安雨看他,点头:“你好。”
简单两字,没多余寒暄。
赵烈挺满意这种交流方式,直接抬手朝临卸棚后面一指:“来,我带你们看点更有意思的东西。”
他们绕过去。
临卸棚后,有一条更窄的小通道。某种意义上,这才是真正的“后场”。
一边靠墙堆的是被撕掉外包装的纸箱、废旧木托盘、泡沫箱。另一边有两辆没挂牌的小面包车,后门还开着,车里丢了两只破旧的战术护肘,一副裂开的面罩,还有一小块撕下来的护肩布料,黑色,边缘有被扯开的撕裂纹。
护肩那块布料上,用记号笔手写了一串英文字母和两个数字。
z-4.
赵烈用脚尖把那块布踢到亮处,低声说:“我们昨天在垃圾桶里翻出来的。他们走的时候收得很干净,但还是落了这么一块。”
“z-4?”陈峰在那头念了一句,“编号?小队编号?”
“差不多。”赵烈说,“你搞技术的,爱怎么叫就怎么叫。反正对我来说,这就是他们穿帮的第一条线索。”
他抬头,目光沉住:“我现在只有一个问题。”
顾星阑:“说。”
“你说你今晚跟我站一夜。”赵烈盯着他的眼睛,缓缓开口,“那我就再往前一步问了——”
“你跟我站一夜,是不是代表以后天龙谁敢在北崖搞鬼,都得先问过你一声?”
这句话,分量不轻。
这已经不只是“哥们义气”,是“你是不是要开始插手天龙的线了”。
要是普通人,听到这个问题可能会含糊两句“大家一起”,糊弄过去。因为这句话一旦点头,等于公开宣告“辰龙的手伸进北崖”,那就是明着站队,会让很多人不舒服。
顾星阑没回避。他反而笑了笑,笑意很淡,像他在公司里签名字时那种稳。
“不是问过我。”他说。
赵烈眉头一挑:“嗯?”
“是先打过招呼。”顾星阑把话说清楚,“以后谁要在北崖动手,先把话丢给我们。我们不拦正常生意,我们也不管你们自己怎么分钱,但——”他顿了顿,眼神压下去一点,“别碰我这边的人,别碰你这边的人,别动普通人。这三条线,谁踩,我就踩回去。”
这一瞬,赵烈没说话。
他的目光有那么一秒,是完全赤的。那种赤不是愤怒,是那种“这话我爱听”的赤,像火星落在柴上。
“我就喜欢你这种直的。”他终于笑出来,笑得像砂纸蹭钢,“成,我给你面儿。你敢立这话,我敢说出去——北崖以后有事,先问顾星阑。”
陈峰在手机那头倒吸一口气:“哎哟我去——这不就是公开插旗了吗?”
“不是插旗。”顾星阑淡淡开口,目光没离开赵烈,“这是立规矩。”
赵烈“哈”地一声,用力拍了拍他的肩,拍得不轻:“行!规矩我记了。”
他正要接下一句,突然,外面传来一声短促的口哨。
不是随便吹的,是提醒。
赵烈脸色一沉,头猛地抬了一下,整个人的状态像一秒钟从“说规矩”切到“准备干活”。他的脚步几乎是本能地往外走,走的同时抬手在空中打了个手势。
那手势很简单,两个手指往下一压、往外一甩。
意思是:别散,别乱。靠边。准备看。
顾星阑和林安雨几乎是同时动。
他们没冲上去,也没装作“我不掺和”。两个人往侧边一站,一左一右,刚好把整条通道的出口守住,像两块钉在那里的门栓。林安雨的手已经悄悄摸向她的针匣,指尖搭在匣口,腕子微微一沉,呼吸压得极稳。那是她要战斗前的准备:针不一定是救人,也可以是封人。
顾星阑轻轻动了动脖颈,像是在让肩关节更松一点。他的眼神没什么起伏,却沉得像水下。
前方临卸棚方向传来脚步声。
不是慌乱的跑,是那种“踩点式”的走路,步频稳,落地不响,像两块压着的石头一点点靠近。
“真来了。”陈峰在手机那头低声说,紧张到手指都在镜头边缘晃,“靠,他们这是白天都敢上门了?”
赵烈没有回头,他只是咧了一下嘴,露出一口牙,语气却压得极低,像野狗在喉咙里低吼:“妈的,正好。我也想看看他们白天什么胆量。”
脚步声越来越近。
先出现在棚口的,是两个人影。深色帽檐,口罩,战术服,护肘护膝,战术靴黑得发亮。肩线很直,手臂自然垂着,看上去像在逛超市,实际上每一步的幅度都一致,典型训练痕迹。
其中一个看到赵烈,没惊,反而朝他点了下头,像在打招呼。
然后,那人抬手——
不是握手。这次他手掌摊开,掌心朝上,像是伸手要东西。
要什么?
要场子。
赵烈嗤笑一声,眼角一挑,牙一露,没动。
空气一瞬绷死。
下一秒,那人脚下轻轻一滑,身形往前窜半步,动作极快,手腕一翻,直接朝赵烈喉口切来。
同时另一个人侧身卡位,手已经往赵烈右臂肘窝扣。
这招他们昨天用过,三秒拆人胳膊那套。
教科书式的“我先废了你主事的手臂,再让你跪下”。
可这次不一样。
这次赵烈不是一个人。
这次,这地方不光有赵家的夜线,还有顾星阑——还有林安雨的针,已经悄无声息地被她夹在指间。
顾星阑在那一瞬,眼神一沉,脚步一动。
他整个人像从静止变成一块向前切的铁。
没有花架子,没有虚招,他的第一手直接去拿对方的手腕——硬拿,往下一按,肘一锁,肩一顶。
“咔”的那一下,还没落下。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