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4章 日本森永砒霜奶粉案(1/2)
一、婴儿怪病:一场无声的危机
1.1 诡异的症状:从冈山蔓延的恐慌
1955年6月,日本西部冈山县的医院里,陆续出现了一些奇怪的病例。许多母亲带着自己的婴儿前来就诊,她们描述孩子原本好好的,但突然出现了腹泻、发烧、吐奶等症状。这些症状看起来像是普通的夏季感冒或中暑,但医生们很快发现了一个令人不安的共同点:所有患病的婴儿都是人工喂养的,而且他们喝的都是日本乳业龙头企业森永公司生产的婴儿奶粉。
一位名叫k的记者,同时也是一位父亲,发现自己8个月大的女儿自从开始喝森永奶粉后,就一直腹泻、发烧。更令他担忧的是,当他停止给女儿喂森永奶粉后,孩子的症状竟然奇迹般地好转了。出于记者的职业敏感,他开始深入调查,发现冈山县的医院里确实有大量症状相似的婴儿。
这种婴儿\怪病\的恐慌,逐渐由冈山蔓延至整个关西地区。虽然医院和家长们已经开始怀疑森永奶粉可能有问题,但由于森永公司在日本乳制品行业的龙头地位,以及其\最健康最营养的婴儿奶粉配方\的广告深入人心,人们很难相信问题会出在这样一家知名企业的产品上。
1.2 媒体介入:真相浮出水面
1955年8月24日,日本各大媒体终于刊出了头条新闻:\人工喂养婴儿奇病,冈山三人死亡\。这是首次对森永婴儿奶粉问题进行详细调查报道。这条新闻像一颗重磅炸弹,瞬间引爆了整个日本社会的关注。
然而,媒体报道后的第二天,情况变得更加严峻。死亡婴儿的数量从3人急剧上升到23人,全国各地的中毒儿童也达到了1463人。这一惊人的数字让整个日本社会陷入了恐慌和愤怒之中。父母们纷纷检查自己孩子喝的奶粉,惊恐地发现罪魁祸首竟然是他们一直信任的\森永奶粉\。
对于小畑一家来说,这场灾难尤为沉重。他们的第七个孩子小畑芳三,从1955年1月出生以来,由于母乳不足,一直喝着森永的奶粉。直到8月报纸披露问题时,小芳三已经喝下了15罐森永奶粉。当小畑的父母看到报纸上刊登的问题奶粉批号时,发现正好与自家的奶粉一致,他们立即将孩子送往医院。经诊断,小芳三的肝脏已经出现了浮肿。
1.3 致命的真相:工业用砒霜混入奶粉
随着调查的深入,一个令人震惊的事实逐渐浮出水面:森永公司生产的奶粉中竟然含有剧毒物质三氧化二砷,也就是俗称的砒霜。这种物质一旦进入人体,会对神经和内脏造成严重损害。
进一步调查发现,森永公司在生产奶粉时使用了一种名为第二磷酸苏打的添加剂,目的是防止牛奶在运输过程中凝固,并提高奶粉的溶解度。当时的日本还没有冷藏罐车,从各地奶场收集的牛奶在运输到奶粉工厂途中很容易劣化,使用品质劣化的牛奶制成的奶粉难溶于水。
关键问题在于,森永公司为了降低成本,选择了价格更为便宜的工业用第二磷酸苏打,而不是药用或食用级别的产品。这种工业用磷酸苏打是由日本轻金属公司生产的,在从铝土矿中冶炼、氧化和提取的过程中,产生了大量附着在机器输送管壁上的物质,这些物质中就含有大量砷,也就是砒霜。
那些混入砷的第二磷酸苏打经过多家企业中转、再经过松野制药公司脱色精制后卖给森永乳业,最终被投入到森永乳制品的生产过程中。森永公司后来承认,其奶粉添加了一种乳质稳定剂,正是这个添加剂成为了问题的源头。
二、灾难蔓延:数字背后的生命悲剧
2.1 触目惊心的统计数据
根据日本厚生省1956年发表的统计资料,这次事件引起的中毒儿童共有人,死亡131人。另一份官方记录则显示,毒奶粉导致名婴幼儿受害,其中130人死亡。这些数字虽然冰冷,但每一个数字背后都是一个破碎的家庭和无尽的痛苦。
值得注意的是,在事件公开之前,已经有22名喝了毒奶粉的婴儿夭折,而在事件曝光后的一年中,又有108名婴儿不幸死亡,使总死亡人数达到了130名。这意味着,即使在事件曝光后,仍有大量婴儿因为摄入了含有砒霜的奶粉而失去了生命。
受害者的年龄分布以新生儿和小婴儿为主,他们的身体尚未发育完全,对毒素的抵抗力较弱,因此受到的伤害更为严重。这些婴儿的症状最初表现为腹泻、发烧、吐奶等,与普通的夏季感冒或消化不良相似,这也是为什么初期没有引起足够重视的原因之一。
2.2 中毒机制:砒霜如何伤害婴儿
砒霜(三氧化二砷)是一种剧毒物质,即使是微量摄入,如果长期积累,也会对人体造成严重伤害。在森永奶粉事件中,婴儿们通过每天食用含有砒霜的奶粉,导致毒素在体内逐渐积累,最终引发了一系列严重的健康问题。
慢性砒霜中毒的初期症状与感冒相似,包括鼻子和咽喉不适。随着毒素在体内的积累,毒性继续入侵,会产生结膜炎、口腔炎和结肠炎等问题,同时还会出现中毒性肝炎及神经损伤。
随着中毒程度的加深,婴儿的症状会进一步恶化。许多婴儿出现了皮肤发黑、全身湿疹、彻夜难眠等症状。严重的情况下,婴儿会出现肝脏肿大、贫血、神经障碍等问题,甚至导致死亡。
更令人痛心的是,由于当时医疗条件和认知水平的限制,很多婴儿在初期并没有得到正确的诊断和治疗。医生们没有意识到这些症状是由砒霜中毒引起的,往往将其误诊为普通的夏季疾病或感染。
2.3 受害者的真实故事:小畑芳三的遭遇
小畑芳三是森永砒霜奶粉事件的幸存者之一,但这场灾难给他的一生都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记。1955年1月出生的他,由于母亲乳汁不足,从出生后就一直喝森永奶粉。
据小畑回忆,在事件公开前,他已经喝下了15罐森永奶粉。在这期间,他经常出现呕吐和腹泻的症状,但父母带他去医院检查时,医生都认为是夏季风寒感冒,没有怀疑是奶粉的问题。
几个月大的婴儿不会说话,只能通过哭泣来表达自己的痛苦。小畑彻夜哭泣成了常态,这是他表达痛苦的唯一方式。出于对森永的信任,小畑的父母从未怀疑过奶粉有问题,依然按时按点给孩子喂着奶粉。
直到事件曝光后,小畑的父母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8个月大的小畑被紧急送往医院,在那里度过了他的一岁生日。经诊断,他的肝脏已经出现了浮肿。小畑算是幸运的,因为很多农村地区的受害者没有及时接收到消息,仍然蒙在鼓里,继续给孩子喂食有毒的奶粉。
即使是幸存下来的小畑,也不得不面对长期的健康问题。他的肝脏受到了永久性损伤,需要长期治疗和监控。小畑的案例只是1.3万名受害者中的一个缩影,反映了这场灾难对无数家庭造成的深远影响。
三、调查与掩盖:真相背后的权力博弈
3.1 企业推诿:森永的否认与甩锅
森永公司在事件曝光后的反应令人失望。面对确凿的证据,森永公司不仅没有立即承认错误,反而试图推卸责任,声称奶粉中含有砒霜是原材料供应商的错,与森永无关。
森永公司的发言人表示,他们由于相信第二磷酸苏打的供货商提供的货品质量,所以自己没有检查的义务。这种推诿责任的态度引起了受害者家长们的极大不满。森永公司还试图通过支付慰问金的方式来草草了事,提出给住院患儿家庭慰问费1万日元(约600元人民币),其他患儿家庭3000日元(约180元人民币),并收回问题奶粉。
这种敷衍了事的处理方式完全无视了受害者家庭的巨大痛苦和损失,也显示出森永公司对消费者生命健康的漠视。更令人气愤的是,森永公司的高层管理人员从未公开道歉,也没有承担起应有的责任。
与此同时,原材料供应商也喊冤叫屈,认为自己根本不知道森永乳业会将那些工业用品用于食品加工。这种企业之间的互相推诿,使得受害者家庭在寻求正义的道路上遇到了巨大的障碍。
3.2 政府介入:看似公正实则偏袒的调查
在受害者家长们的强烈呼吁下,日本政府主管部门出面挑选专家,组成了专门委员会,研究受害者的诊断标准和赔偿方案。然而,这个表面上看起来公正的第三方调查组织,实际上存在严重的利益冲突。
调查委员会的活动经费都由企业协会\日本乳制品协会\支付,而森永正是这个协会的重头企业。在森永公司不断的\关注\下,两个调查组在3个月后先后得出结论——\没有必要建立特别的赔偿\和\不存在后遗症\。
1956年1月,在\全协\(森永奶粉被害者同盟全国协会)再三要求下,森永公司同意再次给受害婴儿体检,但只能到其指定的医院做检查。结果可想而知,这些由森永指定的医院出具的检查报告几乎都宣称婴儿们\完全康复\,没有留下任何后遗症。
为了调节矛盾,日本政府厚生省还成立了一个由5名学者权威组成的\五人委员会\。这个委员会刚一成立,就出台了一份调解赔偿意见书,内容令人震惊:所有死亡者一律赔偿25万日元,生存者不问轻症重症一律赔偿1万日元,此次中毒事件完全不必担心后遗症影响。
这份明显袒护森永公司的\一刀切\式赔偿意见书,遭到了受害者家长们的一致拒绝。他们要求森永公司不仅必须承担患儿治疗、住院、定期检查的所有费用,而且对所有后遗症患儿进行经济补偿,具体要求为给死亡患儿家庭一次性250万日元,给重症患儿的家庭100万日元,给中等症状的患儿家庭70万日元,给症状较轻的患儿家庭30万日元。
3.3 专家沉默:医学界的集体失声
在整个事件调查过程中,日本的专家们也没有尽到自己的责任。令人难以置信的是,一直到1968年,都没有一名医生或专家明确地说出森永集团奶粉中毒就是砒霜中毒这样简单的事实。他们只是表示这是由于添加剂中含有某种成分造成了中毒,但具体情况却始终以技术原因为由没有给出明确的说法。
这种集体沉默使得受害者家庭在寻求医学证明和赔偿的道路上举步维艰。即使家长们带着孩子四处求医,询问医生自己的孩子到底是不是砒霜中毒后遗症,也很难得到一句肯定的回答。
1956年6月到9月,在冈山县政府协助下,冈山县有1500名受害儿童接受了由日本幼儿保健学会的六名医学专家专门制定的精密检查。检查结束后,专家们得出的一致意见是\完全不必担心后遗症问题\。
这种由权威专家做出的结论,成为了森永公司拒绝承担责任的依据,也成为了政府和媒体忽视受害者诉求的理由。直到多年后,一位名叫丸山博的大阪大学教授通过深入研究,才最终证实了受害者的各种病症确实是毒奶粉造成的,而这个过程整整花了14年。
四、维权之路:一场马拉松式的抗争
4.1 \全协\的成立与初期努力
面对森永公司的冷漠和政府的偏袒,受害者家长们决定团结起来,共同维权。他们自发组成了\森永奶粉被害者同盟全国协会\(简称\全协\),推举冈崎哲夫为负责人。冈崎哲夫的女儿百合子也是此次事件的受害者之一。
\全协\的成立标志着受害者们开始了一场漫长而艰难的维权之路。他们不仅要面对强大的企业和政府压力,还要应对来自社会各方面的质疑和冷漠。然而,为了给孩子们讨回公道,这些家长们没有退缩。
\全协\向森永公司提出了明确的要求:森永公司必须负担患儿治疗、住院、定期检查的所有费用;对所有后遗症患儿进行经济补偿;一次性付清死亡患儿家庭250万日元,重症家庭100万日元,中等症状70万日元,轻症30万日元赔款。
此外,\全协\还要求森永公司设立定期体检制度以及砒霜中毒症研究机关,因为对于幸存儿童而言,父母们最为担心的是砒霜中毒之后,究竟会不会出现后遗症。
4.2 抵制与解散:维权的挫折与坚持
面对\全协\的合理要求,森永公司和日本政府都采取了消极应对的态度。在多次交涉无果后,愤怒的\全协\发起了第一场\抵制森永产品\运动。然而,这场运动并没有取得预期的效果。
当时的日本正处于战后恢复期,在经济高度发展的背景下,人们更多关注的是自身的温饱问题,对他人的不幸往往无暇顾及。这种社会氛围使得\全协\的抵制运动难以获得广泛支持,最终以失败告终。
1956年,在\全协\再三要求下,森永公司同意给受害儿童再次体检,但提出必须到其指定的医院进行,否则费用概不负责。在森永公司指定的医院,大部分接受体检的受害儿童父母都收到了\完全康复\的体检结果证明。这种明显偏向森永公司的检查结果,让\全协\陷入了困境。
由于无法取得实质性进展,1956年\全协\被迫解散。然而,维权的火种并没有熄灭。冈崎哲夫带领一部分坚持维权的家长,成立了\冈山县森永奶粉中毒儿童守护会\,继续为受害儿童奔走。没有人能想到,这将是一场长达10余年的艰难历程。
4.3 守护会的坚持:4人的孤军奋战
\冈山县森永奶粉中毒儿童守护会\成立后,面临着诸多困难。随着时间的推移,参加维权活动的家长逐年减少,到1960年8月,守护会在东京召开第6次大会时,只剩下以冈崎哲夫为首的4名成员。
这4名成员没有活动资金,没有开会场地,只能自带大米和帐篷在野外聚会,步行去国会找厚生大臣请愿,找到森永社长的家以及森永公司总部寻求交涉。在东京的一周时间里,他们因为用光了本就不多的盘缠,最后不得不找到警察署寻求保护。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