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2章 暗流下的抉择（2/2）
“……听说‘血牙猎荒队’已经召集了全部人手，下午就准备进入大荒了！”
“这么快？他们队长不过灵丹境后期，也敢去招惹灵婴境的老怪？哪怕受伤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啊！”
“你懂什么！一万中品灵石！足够买多少修炼资源？拼一把，万一成了呢？而且听说三位大城主出手极重，那五人现在可能连灵丹境都不如了！”
“话是这么说，但大荒那么大，找五个人如同大海捞针。何况，盯着这块肥肉的，可不止‘血牙’一家。‘黑风盗’那群杀才，肯定也动了心思，他们可是常年在红线地带活动的……”
“啧啧，这下大荒可要热闹了。五只受伤的‘猛虎’，引来无数‘豺狼’，还有我们这些想捡便宜的‘鬣狗’……”
“小声点！你不要命了！什么豺狼鬣狗的，让那些大佬听见，有你好果子吃！”
……
徐妍听着这些议论，心中更加凝重。局势果然如文掌柜所言，大量的猎荒者被悬赏吸引，即将涌入大荒。竞争会异常激烈，冲突也会更加频繁。自己必须尽快找到可靠的队伍，否则等大部分队伍都进入大荒后，选择就少了。
她按照文掌柜的指点，穿过几条繁华的街道，向着城南方向走去。
越靠近城南，街道两旁的建筑风格越发粗犷，行人中妖族和异族的比例也明显增加。空气中弥漫着汗味、兽腥味、铁锈味和劣质酒水的味道。吆喝声、叫骂声、兵器碰撞声不绝于耳。这里显然是三族城中更加混乱、也更加“接地气”的区域。
猎荒者公会所在的建筑，是一栋由巨大原木和黑铁混合搭建而成的庞然大物，风格粗犷豪放，门口悬挂着一面绘制着交叉刀剑与兽骨图案的黑色旗帜。建筑占地极广，进出的修士络绎不绝，个个气息彪悍，眼神警惕，身上大多带着伤疤和风尘之色。
徐妍在门口稍稍驻足，观察片刻，便随着人流走了进去。
公会内部是一个极其开阔的大厅，挑高超过十丈，由数根合抱粗的巨木支撑。大厅中央是一个巨大的任务发布栏，由数块巨大的黑色石板构成，上面以灵力刻印着密密麻麻的任务信息，不断闪烁更新。周围则分布着许多休息区、交易柜台、酒水吧台，甚至还有几个简易的擂台，此刻正有修士在上面比斗，引来阵阵喝彩与叫骂。
喧嚣声、汗味、酒气、血腥气混杂在一起，形成一种独特的、充满野性与危险的气息。
徐妍微微蹙眉，这种环境让她很不适应。但她很快调整心态，目光扫向任务发布栏。
栏上的任务五花八门：猎杀指定妖兽、采集稀有药材、探索未知区域、护送商队、追捕逃犯……酬劳从几十下品灵石到数千中品灵石不等。其中最显眼的，自然是置顶的、用鲜红色灵力标注的五条悬赏任务，正是针对那五名通缉犯的，每条后面都标注着“一万中品灵石”的天价，引得无数人驻足围观，议论纷纷。
徐妍没有过多关注悬赏任务，而是寻找着关于“护送”、“同行”、“招募队员”之类的信息。
很快，她就在发布栏的一角，看到了不少招募信息。
“急招！‘穿山甲战队’招募两名擅长防御的体修或土系法修，明日出发前往大荒黑风岭，报酬面议！”
“‘飞羽小队’诚招灵丹境以上远程攻击手一名，有猎杀‘雷翼雕’经验者优先，任务期限半月，报酬五百中品灵石！”
“‘铁壁盟’护送任务：护送三名雇主穿越红线地带，抵达‘黑水河谷’，需灵婴境战力至少两名，灵丹境五名以上，队伍已齐，缺一位擅长治疗与解毒的药师，报酬优厚！”
……
一条条信息看下来，徐妍心中逐渐有数。大部分招募队伍的实力都在灵丹境层次，偶尔有要求灵婴境的，也多是作为核心战力或队长。护送任务相对较少，且对队伍整体实力要求较高。
她注意到，“铁壁盟”的护送任务似乎比较符合她的需求。目的地“黑水河谷”位于大荒北部，虽然距离天眼宗所在的“迷雾山岭”还有相当距离，但方向大致正确，而且已经深入大荒，避开了最危险的红线地带。只是对方要求擅长治疗与解毒的药师，自己虽然通晓丹道，但落花宗的功法更偏向木系治疗与滋养，解毒并非最强项，不过应付寻常毒素应该问题不大。
徐妍正思索是否要去“铁壁盟”的招募点接触一下，眼角余光忽然瞥见大厅角落里，一个相对冷清的柜台。
柜台后面，坐着一个独臂的中年汉子。他肤色黝黑，脸上有一道从额角划到下颌的狰狞疤痕，左眼紧闭，显然是瞎了。仅存的右眼却锐利如鹰，冷冷地扫视着大厅，仿佛在寻找什么。他穿着破旧的皮甲，腰间挂着一柄没有刀鞘、刃口布满缺口的弯刀，周身散发着一股浓烈的煞气和一种……与周围格格不入的孤寂感。
柜台旁边立着一块简陋的木牌，上面用炭笔歪歪扭扭地写着：“招人，去‘尸鬼裂谷’，玩命的来，废话的滚。”
字迹潦草，语气冰冷，却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决绝和危险。
“尸鬼裂谷……”徐妍心中一动。这个名字她在那本介绍大荒险地的古籍上看到过。那是位于大荒深处、靠近北部的一片极其凶险的区域，传说曾是上古战场，陨落了无数强者，怨气冲天，滋生了无数阴魂尸鬼和变异妖兽，甚至可能连接着某个幽冥裂隙，是连许多经验丰富的猎荒者都闻之色变的绝地。
这个独臂汉子，竟然要去那种地方？而且还如此明目张胆地招募“玩命”的人？
徐妍的目光与那独臂汉子的独眼在空中短暂交汇。刹那间，她仿佛看到了一片尸山血海，感受到了无穷的悲怆与疯狂，还有一种近乎偏执的执着。
汉子看了她一眼，眼神漠然，随即移开，仿佛她与大厅里其他好奇观望的人并无区别。
徐妍却从中捕捉到了一丝异样。这汉子的气息……很古怪。看似只有灵丹境巅峰，但那股煞气和隐隐透出的精神压迫感，却绝非普通灵丹境修士所能拥有。而且，他要去“尸鬼裂谷”那种地方，目的绝不简单。
她本想移开目光，但心中那点探究的欲望，以及某种难以言喻的直觉，让她停下了脚步。
或许……这个看起来像亡命徒的独臂汉子，反而比那些看似正规的猎荒队，更值得接触？至少，他的目的地足够深入大荒，而且……他身上的那种气息，让徐妍隐约觉得，他或许知道一些不为人知的秘密，甚至可能与某些隐秘势力有关。
就在徐妍犹豫是否要上前询问时，身后忽然传来一阵骚动。
“让开！都让开！”
伴随着粗鲁的呼喝声，一行七八人蛮横地推开人群，向着大厅中央走来。
为首之人，是一个身高九尺、如同铁塔般的巨汉。他赤裸上身，露出精铁般黝黑发亮的肌肉和密密麻麻的伤疤，光头锃亮，额头有一个狰狞的狼头刺青。他肩上扛着一柄门板大小的黑色巨斧，斧刃上残留着暗红色的血迹，散发出浓烈的血腥气和暴戾的妖气。
这是一头已经化形、但保留了明显妖族特征的狼妖！修为赫然达到了丹婴境界，相当于人族灵婴中期！
巨汉身后，跟着六七名形态各异的妖族修士，有人形，也有半兽形态，个个气息凶悍，眼神桀骜，显然都是久经杀戮之辈。
“是‘苍狼部’的人！”人群中有人低声惊呼，纷纷向两旁退让，显然对这个队伍颇为忌惮。
“苍狼部？”徐妍心中一动。文掌柜提到过“霜狼部”，是妖族中信誉较好的猎荒队。这“苍狼部”名字相似，但看周围人的反应，似乎风评截然不同。
那狼妖巨汉径直走到任务发布栏前，猩红的舌头舔了舔嘴唇，目光扫过那五条鲜红的悬赏任务，发出粗嘎的笑声：“一万中品灵石？嘿嘿，不错，这五个‘点心’，老子‘血牙’苍狼要了！”
他自称“血牙”，看来就是之前路人议论中那个“血牙猎荒队”的队长了。
旁边一个贼眉鼠眼、背生双翼的蝠妖凑上前，谄媚道：“老大英明！以咱们‘苍狼部’的实力，拿下那五个重伤的老家伙，还不是手到擒来？到时候一万中品灵石到手，兄弟们都能快活好一阵子！”
“血牙”苍狼哈哈大笑，声如洪钟：“说得好！兄弟们，准备一下，一个时辰后，南城门集合，进大荒！谁要是能率先找到那五个‘点心’的踪迹，老子赏他一千中品灵石！”
“吼！”他身后的妖族纷纷怪叫呼应，气势汹汹。
大厅中其他修士见状，有的面露愤慨，有的眼神闪烁，有的则悄悄退走，显然不想与这群煞星冲突。
徐妍也暗自警惕，这“血牙”苍狼一看就是残忍嗜杀之辈，与其合作无异于与虎谋皮。她正要转身离开，去“铁壁盟”那边看看，却忽然感到一道充满侵略性的目光落在了自己身上。
她抬头，正好对上“血牙”苍狼那双充满调戏和暴虐的猩红狼眼。
狼妖的目光在她身上肆无忌惮地扫视着，尤其是在她虽然被粗布衣裙遮掩、但依旧难掩曲线的身躯上停留了片刻，喉咙里发出“咕噜”一声吞咽口水的声响。
“咦？没想到这破地方，还有这么水灵的人族小娘子？”血牙苍狼咧嘴一笑，露出满口森白的獠牙，“小娘子，一个人？要不要跟哥哥们一起去大荒发财？哥哥保证，让你……欲仙欲死，嘿嘿嘿……”
他身后的妖族也发出阵阵淫邪的怪笑，目光如同黏腻的触手，在徐妍身上游走。
徐妍眼中寒光一闪，心中杀意陡升。但她知道，此刻不宜冲突。对方人多势众，且在这猎荒者公会内，虽有规矩限制大规模斗法，但对方若铁了心找麻烦，自己也难以全身而退。
她压下怒火，面无表情，转身就要离开。
“哟，还挺有脾气？”血牙苍狼见徐妍不理睬，脸上笑容一收，露出一丝狞色，“老子跟你说话呢，小娘皮，给脸不要脸？”
说着，他竟伸出毛茸茸的巨手，向着徐妍的肩膀抓来！速度极快，带起一股腥风！
这一抓看似随意，但蕴含的力量足以捏碎金石，更有一丝淫邪的妖力暗藏，显然不怀好意。
大厅中不少人都看到了这一幕，有人露出幸灾乐祸的表情，有人则不忍地转过头，似乎预见了这个人族女修凄惨的下场。
徐妍眼神彻底冰冷。她知道，避无可避了。
就在那巨爪即将触及她肩膀的刹那——
“唰！”
徐妍的身形如同风中柳絮，以一种不可思议的角度轻轻一旋，间不容发地避开了这一抓！同时，她右手衣袖微拂，一点淡得几乎看不见的青色光华，如同春日飘落的花瓣，悄无声息地拂向了血牙苍狼手腕处的某个关节。
这一拂，看似轻柔无力，却精准地击打在妖力流转的节点之上！
“嗯？！”血牙苍狼只觉手腕处传来一股尖锐的刺痛，仿佛被细针扎了一下，紧接着整条手臂的妖力运行都为之一滞！抓出的势头不由得缓了半分。
他心中一惊，独眼中闪过诧异。没想到这个人族女修身法如此诡异，还能看破自己妖力运转的薄弱之处！
“有点意思！”血牙苍狼不怒反笑，独眼中凶光更盛，“看来还是个带刺的！老子更喜欢了！”
他低吼一声，周身妖气轰然爆发，丹婴境界中期的威压毫无保留地释放开来，如同实质的浪潮，狠狠压向徐妍！同时，他另一只手中的巨斧已然扬起，虽然未直接劈下，但那凌厉的斧意已然锁定徐妍，仿佛下一瞬就要将她斩成两半！
大厅中修为较低的修士被这威压波及，顿时面色发白，连连后退。就连一些灵丹境修士也感到呼吸不畅，心中骇然。
徐妍身处威压中心，首当其冲。她感觉如同被一座大山压顶，周身灵力运转都变得滞涩。但她眼神依旧沉静，《落英缤纷诀》悄然运转，体内那朵灵花虚影微微震颤，散发出一股生生不息、柔韧绵长的意境，将压迫而来的妖气威压悄然化解、卸开。
她站在原地，身形看似微微晃动，实则稳如磐石，连衣角都未被劲风吹乱。
这一幕，让血牙苍狼眼中的惊讶更浓，也让大厅中一些有心人暗自心惊。
“这女修……不简单！”有人低语。
“能硬抗‘血牙’的威压而面不改色，至少也是灵婴境修为！”
“看她刚才那一下身法和出手，精妙无比，恐怕出身不凡……”
“这下有好戏看了……”
血牙苍狼见威压无效，脸上有些挂不住，狞声道：“小娘皮，看来不给你点颜色看看，你是不知道我‘血牙’苍狼的厉害！”
他巨斧一摆，就要真正动手。
“够了。”
就在这剑拔弩张之际，一个冰冷、沙哑、不带丝毫情感的声音，忽然在大厅角落响起。
声音不大，却清晰地穿透了喧嚣，如同冰冷的刀锋，刮在每个人的耳膜上。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那个一直坐在角落、独臂独眼的冷漠汉子，不知何时已经站了起来。他仅存的右眼，正冷冷地看着血牙苍狼，眼神如同在看一只嗡嗡叫的苍蝇。
血牙苍狼动作一滞，转头看向独臂汉子，眉头皱起：“‘独眼狼’贺锋？你想多管闲事？”
原来这独臂汉子名叫贺锋，似乎也有个“狼”的绰号。
贺锋没有回答血牙苍狼的问题，只是用他那沙哑的声音，一字一句道：“猎荒者公会，禁止私斗。要打，去外面，或者上生死台。别在这里，碍眼。”
他的语气平淡，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以及一种……仿佛从尸山血海中爬出来的、对生命的漠然。
血牙苍狼脸色变幻，显然对贺锋颇为忌惮。他盯着贺锋看了几息，又看了看周围越来越多围观的人群，以及公会深处隐约传来的、属于公会执法队的灵力波动，最终哼了一声，收回了巨斧和威压。
“算你走运，小娘皮。”血牙苍狼对着徐妍恶狠狠地道，“别让老子在大荒里碰到你，否则……”
他做了个割喉的手势，然后带着手下，骂骂咧咧地推开人群，离开了公会大厅。
一场冲突，因为贺锋的一句话，暂时消弭。
徐妍微微松了口气，对着贺锋的方向，颔首致意。
贺锋却看都没看她一眼，重新坐回柜台后，闭上了独眼，仿佛刚才的一切与他无关。
徐妍也不在意，她知道这种人，要么是真的性情古怪冷漠，要么就是有着不愿与人深交的苦衷。
经过这一闹，她也不想再在大厅多待。她记下了“铁壁盟”招募点的位置，又深深看了一眼角落里的贺锋，然后转身，快步离开了猎荒者公会。
走在回听风阁的路上，徐妍心中思绪纷杂。
血牙苍狼的威胁她并未太过放在心上，这种莽夫，虽实力不弱，但并非无法应对。真正让她在意的，是那个神秘的独臂汉子贺锋，以及他要去的目的地——“尸鬼裂谷”。
还有小春子……他的身影，始终萦绕在她心头。
回到听风阁，徐妍向文掌柜打听了“铁壁盟”的情况。文掌柜告知，“铁壁盟”算是三族城中口碑中上的猎荒队，队长是一位灵婴境初期的体修，为人还算仗义，但队伍整体实力不算顶尖，接取护送任务比较频繁。
徐妍沉吟片刻，决定明日去“铁壁盟”的驻地接触一下，看看具体条件和路线是否合适。
夜深人静，徐妍再次盘膝调息。但她脑海中，却不自主地开始推演各种可能。
如果与“铁壁盟”合作顺利，穿越红线地带抵达黑水河谷，之后自己该如何脱离队伍，前往迷雾山岭？独自在更加危险的大荒深处行动，风险有多大？
如果合作不顺利，或者“铁壁盟”的路线与自己目标偏差太大，又该如何？是否要考虑那个神秘的贺锋？他要去尸鬼裂谷，虽然危险，但方向似乎更靠近南方，是否更接近天眼宗？
还有小春子……自己是否应该设法打探他的确切消息？甚至……尝试寻找他？但这无疑会将自己暴露在更大的风险之下，甚至可能耽误送信的要事。
一个个难题摆在面前，徐妍感到肩上的压力越发沉重。
她走到窗边，望着三族城夜空那被无数灯火和阵法映照得光怪陆离的苍穹，远方大荒之门的方向，隐约有灵气躁动的余波传来。
这座城池，就像一座巨大的漩涡，汇聚了贪婪、野心、仇恨、秘密，以及无数被命运裹挟的个体。而她，也已深陷其中，难以自拔。
“无论如何，密信必须送达。”徐妍轻声自语，眼神重新变得坚定，“小春子……希望你能平安。等我完成此事，若有机会，定会寻你。”
她不知道，就在她望向大荒之门方向时，在那片黑暗广袤、危机四伏的荒原深处，两个狼狈的身影，正藏身于一处隐秘的山洞中，疗伤喘息。
其中一人，面容苍白，眼神却明亮而执着，正是吴春。他怀中紧紧抱着一个散发着微弱光芒、被封禁的灵婴，那是他拼死从魔修手中夺回的、朋友的最后残魂。
洞外，寒风呼啸，仿佛预示着更加残酷的追杀与逃亡，即将在这片古老而危险的土地上，轰轰烈烈地展开。
而三族城中，无数被欲望驱动的猎荒者，已然磨刀霍霍，准备扑向这片嗜血的猎场。
徐妍的抉择，将引领她走向何方？是顺利抵达天眼宗，完成重托？还是被卷入更加凶险的漩涡，与故人重逢于生死边缘？
一切，都将在踏入大荒的那一刻，揭开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