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1章 《排水渠下的光洞 7》(2/2)

我们逃掉的,只是一次普通接触。

深植于我意识中的“链接”,和遍布世界未知角落的“薄弱点”;正在被唤醒,试图用疯狂“规则”重构现实的“东西”,以及随时可能降下“纠正”的未知存在…

这一切,才刚刚展开它狰狞的一角。

远处的天际,泛起了一丝鱼肚白。

阳光,真的能驱散这种深入世界骨髓的黑暗吗?

回到深山里的设施处,林教授立刻对我进行了长达七十二小时的深度神经安抚与记忆隔离治疗,防止那狂暴的信息污染在我的意识中扎根。

治疗是必要的,却也像一层厚厚的纱布,蒙住了我对那段经历的清晰感知。

一周后,我被允许有限的活动。

设施内的气氛明显不同了,空气中弥漫着绷紧的沉默。工作人员行色匆匆,低声交谈着。

看到我时眼神复杂,透露着同情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疏离。

我成了一个“污染”接触者,一个活的异常信号源,同时也可能是唯一的“钥匙”。

杨主任、赵博士、林教授再次在会议室见我。他们的脸色都透着疲惫,杨主任眼下的阴影尤其严重。

“张明远同志,首先,你为‘探针’行动做出的贡献和承受的风险,组织上充分认可。”杨主任的开场白带着程式化的肯定,但语气是真挚的。

“黑石峡的变故,证实了我们最糟糕的猜想——戈壁事件并非孤例,这些‘现实薄弱点’之间存在我们未知的联动机制。你的意识链接,像一根导火索,或者一个共振器,正在激活它们。”

赵博士调出数据图,屏幕上显示着全球范围内几个标记点。

代表“节点-3”(戈壁)的光点暗淡,但代表“节点-7”(黑石峡)的光点正剧烈闪烁和扩张。

并且有细若游丝的“连线”,若隐若现地伸向其他几个暗淡的光点。

“根据黑石峡最后捕获的‘共振呼唤’信号碎片分析,它试图建立连接的对象。

包括南极冰盖下的一个潜在点,西伯利亚冻土带的某个异常区,还有大西洋中脊的一处深海热液喷口。”

我的心了下去。

全球范围。

“更麻烦的是这种‘激活’的模式。”林教授接口,,“戈壁的‘渗漏’表现为信息获取、拟态和初步探索。黑石峡则完全不同。”

“那厚重的‘信息淤积层’像是积累了漫长岁月的‘垃圾场’或‘沉淀池’,而你的链接,或者说戈壁事件残留的‘扰动’,像是一颗火星,丢进了这个充满易燃易爆物的垃圾场。”

“它没有产生新的‘拟态体’,而是引发了整个淤积层的混乱内爆和错乱重构。你感知到的‘切开-缝合’循环,是一种毫无逻辑的‘自组织’尝试,目的不明,但是破坏性和污染性极强。”

“它正在将黑石峡及其周边区域,拖入一种缓慢的‘现实畸变’。”

“现实畸变?”我重复着这个词。

“物理常数出现微观波动,局部时空结构不稳,物质存在状态间歇性异常…”赵博士列举着。

“虽然目前范围还局限在黑石峡核心区,影响程度也远未达到宏观改变,但趋势很不乐观。”

“而且,这种‘畸变’本身,正在成为一种更危险的‘信号’,向外辐射。”

杨主任双手交握,放在桌上,指节有些发白。

“情况正在失控。被动应对和事后‘纠正’已经不足以应对。我们需要主动干预。”

“需要理解这些‘节点’的本质,它们的联动机制,以及如何在不触发更大灾难或引来‘纠正’的前提下,关闭或稳定它们。”

他看向我,目光沉重:“张明远,你是目前唯一一个与多个活跃‘节点’产生深度意识交互的人类。”

“你的意识结构,你记忆中的‘接口’,甚至你接收到的那些混乱信息碎片,都可能蕴含着关键的线索。我们需要你更深入地‘潜入’。”

“潜入?”一股寒意爬上来,“去哪里?怎么潜入?”

“不是物理上的。”林教授解释道,“是意识层面的深度介入。”

“我们将利用最新的神经接口技术和你在黑石峡最后时刻激发,来自童年记忆的‘稳定锚点’(她指的是那角蓝天),尝试构建一个受控的强化意识探测协议。”

目标不是再次接触黑石峡那种狂暴的混乱源,而是尝试回溯。”

“回溯?”

“回溯你与这些‘节点’产生链接的源头。”赵博士接过话,语气带着科学家的狂热。

“不仅仅是你六岁时的经历。我们认为,你与‘节点-3’(戈壁)的链接,可能只是激活了一个早已存在的‘印迹’。”

“这种‘印迹’可能来自遗传记忆的极深处,可能来自潜意识的某个诡异角落,甚至可能来自你出生前,某种无法解释的‘接触’。”

“我们需要你,在高度防护和支持下,再次‘面对’那个排水沟的洞,那个最初的‘接口’,看看能不能窥见它到底连接着什么,这些‘节点’网络又是什么。”

这听起来比再次前往黑石峡更加疯狂,更加危险。

这是直接向噩梦的源头张望。

“风险极高。”林教授没有隐瞒。

“即使有最强的神经屏蔽和稳定锚定,你也可能被源头的信息洪流彻底冲毁意识,或者被反向‘标记’得更深,成为更强大的‘信标’,甚至可能被‘同化’。”

“但这也是唯一的机会。”杨主任声音低沉,“否则,我们只能眼睁睁看着一个又一个‘节点’被激活。”

“现实畸变区扩大,直到某个临界点,引发我们无法想象的连锁反应,或者招致我们同样无法理解的‘纠正’力量,进行更大范围无差别的‘重置’。”

我沉默了很久。

会议室里只有仪器低微的嗡鸣。

我知道他们没有强迫我,但他们把所有的筹码和希望,都压在了我这个被诅咒的“链接者”身上。

我想起黑石峡想要将一切痛苦缝合的疯狂意念,想起戈壁那冰冷俯瞰的“抹除之光”,想起童年那个洞里,沉默迁徙的恐龙和后来追逐我的破碎影子。

逃避,或许能苟延残喘,但最终可能无处可逃。

面对,九死一生,但也许能撕开一丝真相的缝隙,为自己,也为这个正在滑向未知深渊的世界,争取一点点主动权。

“我需要知道全部预案。”我抬起头,,声音平静,“包括如果我失败,或者失控,你们会怎么做。”

杨主任深深看了我一眼,点了点头。

赵博士和林教授开始详细解释那个名为“溯源”的协议:

多层神经缓冲、物理感官剥夺环境、实时生命与意识状态监控、紧急断联程序、以及最后的“净化”方案。

(净化方案只是一个委婉的说法,意味着在确认我的意识被不可逆污染或存在扩散风险时,进行物理层面的彻底隔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