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雀落华升(1/2)

雀叔的死讯,是在一个湿冷的、雾气弥漫的清晨,如同粘稠的墨汁,悄无声息地洇透了东安地下世界的每一个角落。

消息是黑豹带来的。他站在“华总”麻子那间弥漫着雪茄醇厚气息与旧书纸墨味的书房里,声音平板得像一块冰冷的铁:“雀叔的车,盘山道,凌晨。翻下去了,着了,烧得只剩铁架子。里面的人…焦了。现场有碎酒瓶,”他顿了顿,从口袋里摸出一个小巧的丝绒布袋,倒出一物,轻轻放在厚重的红木桌面上,“还有这个。”

那东西在昏黄的台灯光下,折射出幽冷温润的光泽——一枚**刻着繁复雀鸟图腾的翡翠扳指**。雀叔的命根子,从不离身,象征着身份与岁月的信物。此刻,它静静地躺在那里,像一只被无形之手扼死的鸟。

麻子深陷在宽大的皮质转椅里,半边脸沉在浓郁的阴影中。他缓缓伸出手,两根骨节分明的手指拈起那枚扳指。冰冷的触感瞬间传来。他对着微弱的光线缓缓转动着,翠色流转,映着他深不见底的瞳孔。那里面,**一片沉寂,没有任何波澜**。没有震惊,没有悲痛,只有一种…深沉的、近乎虚无的平静。

“知道了。”他终于开口,声音低沉沙哑,带着一种刻意压抑后的疲惫感,“按道上最高的规格办,风光大葬。他是‘叔’,一辈子的体面,不能丢在最后。账上支钱,场面给我撑起来,花多少都行。要让人看到…我们的哀思。” 他刻意加重了最后几个字,仿佛在强调某种必须完成的仪式。

黑豹无声颔首,像一道融入阴影的鬼魅,退了出去。

书房门关上,死寂重新笼罩,只有雪茄的余味在无声盘旋。我站在角落的阴影里,后背的冷汗早已浸透衬衫内衬,紧贴着皮肤,冰冷刺骨。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撞击着肋骨,每一次搏动都牵扯着太阳穴突突地剧痛。雀叔死了!就在白哥那场荒诞血腥的闹剧平息后不到半个月!

**恐惧并非来自消息本身,而是来自我“看”到的东西!**

当黑豹放下那枚扳指的瞬间,我的“人眼”不受控制地开启了。视线穿透表象,落在麻子身上——笼罩在他周身的,不再是往日那种深沉的褐色,而是翻滚着、粘稠得如同实质的**墨黑**!那黑色浓得化不开,带着一种吞噬一切光明的死寂,像深不见底的寒潭!更让我**脊背瞬间爬满冰渣、汗毛倒竖**的是,在那翻涌的墨黑深处,竟**死死缠绕着一缕极其微弱、如同风中残烛、却带着雀叔特有印记的“气”的残痕**!那残痕正被那无边的墨黑贪婪地、无声地吞噬、同化!

**是他!绝对是他!** 这个认知如同惊雷在脑中炸响!麻子杀了雀叔!用他那深不见底的心机与狠辣,完成了一场无声的弑杀!他此刻那刻意压抑的“平静”和强调的“哀思”,不过是披在血腥真相外一层冰冷华丽的伪装!

“老红,”麻子的声音骤然响起,如同冰冷的铁钩,精准地钩住了我几乎要失控的心跳。他依旧把玩着那枚象征死亡的扳指,目光却穿透昏暗,落在我身上,带着一种…审视?“脸色这么难看?被吓着了?”

我猛地回神,强行压下几乎要脱口而出的惊骇!喉咙干涩得发痛,我用力咽了口唾沫,声音带着无法完全掩饰的颤抖,还有刻意挤出的“沉痛”:“华…华总…太突然了!雀叔他…唉!谁能想到…盘山路那么险…” 我避开了他的目光,不敢再看那吞噬一切的墨黑之气。

“是啊,太突然了。”麻子长长地、沉重地叹了口气,那叹息里充满了“真挚”的惋惜和疲惫,与他身上那翻滚的墨黑形成地狱般的反差。他将扳指轻轻放在桌上,身体微微前倾,台灯的光照亮了他紧锁的眉头和布满“血丝”(不知真假)的眼睛。“老家伙…一辈子风风雨雨都过来了,最后栽在一条盘山路上,栽在一瓶酒上…造化弄人!”他摇着头,语气沉痛,“三爷那边…很痛心。我们…更要打起精神,把雀叔留下的担子扛起来,不能让他老人家…走得不安心!”

他绝口不提白哥,不提之前的任何风波,仿佛雀叔的死只是一场纯粹的、令人扼腕的意外。这份“真挚”的悲痛和“顾全大局”的表态,完美得无懈可击。若非我亲眼“看”到他身上那吞噬雀叔残痕的墨黑死气,我几乎也要被他此刻流露的“哀思”所蒙蔽!

“雀叔的位置,空了。”麻子的声音带着沉甸甸的“责任感”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沉重”,“三爷…把担子暂时压在我肩上。眼下是多事之秋,外面多少双眼睛盯着?内里…雀叔手下那些跟了他多年的老兄弟,肥九、阿豹他们…情绪更要安抚。” 他揉了揉眉心,显得心力交瘁,“葬礼是头等大事,一定要办好。让兄弟们,让道上的人都看看,我们不忘本!记住雀叔的恩!”

他站起身,踱步到巨大的落地窗前,背对着我,望向窗外依旧被灰白雾气笼罩的城市。晨曦艰难地穿透云层,在他身上勾勒出一个沉重而孤寂的轮廓。“至于称呼…”他忽然开口,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意味,“还叫‘华总’。雀叔刚走,尸骨未寒,我麻子何德何能,敢妄称一个‘叔’字?这位置,是替雀叔守着,替三爷分忧。该叫‘叔’的时候,三爷…自有安排。”

**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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