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第一次见“鬼”（2/2）

王翼猛地闭上眼，借着师父渡来的那股清凉之气，全力摒弃杂念。这一次，他不再强行与“火蛇”对抗，而是尝试在意识深处，描绘出一朵在绝对零度中静静燃烧的蓝色火焰！它没有温度，只有刺骨的寒意，火焰的形状如同冰晶雕琢，散发着幽蓝的光晕。这意念无比清晰！

“地眼开！鬼神现！”王翼猛地睁开眼，依照师父之法，将意念中那朵幽蓝冰焰瞬间融入指间缝隙！

嗡——！

眼前的世界，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水面，骤然扭曲了一下！随即，视野变得有些模糊，仿佛隔着一层冰冷的雾气。

然后，他看到了！

在床榻旁，老人身体的上方，漂浮着一个极其淡薄、近乎透明的灰白色人形轮廓！这轮廓比想象中更“实”一些，但并非半透明，更像是用最劣质的烟雾勉强勾勒出的人形。最令人心悸的是，这“人形”的内部，并非空无一物，而是充斥着丝丝缕缕、如同浑浊泥浆般的**黑气**（浊气）！而在其轮廓之外，则包裹着一层极其稀薄、不断扭曲波动的、没有固定形态的灰白雾气（残存的、即将消散的魂质）。

这……就是念魂？！与影视剧中仙气飘飘或恐怖狰狞的形象完全不同！它显得如此脆弱、浑浊，充满了痛苦和不甘的滞留感！

王翼的心脏几乎要跳出嗓子眼，巨大的惊骇让他浑身僵硬。他下意识地看向师父，只见师父依旧镇定自若，对着那团浑浊的魂影温和地说道：“老人家，有何未了心愿？尽可道来。徘徊于此，于你于家，皆是煎熬。”

紧接着，王翼便“听”到了声音——不是通过耳朵，而是一种直接作用于心灵、带着无尽悲凉和焦急的意念，伴随着那魂影内部黑气的剧烈翻涌：

＞ **意念（老人）：** “钱……钱……仓库……第一个罐子……金条……银行卡……没告诉孩子们……怕……怕他们搬家弄丢了……我的……棺材本啊……给……给他们……”

断断续续的意念碎片涌入王翼的脑海，带着老人临终前最后的、刻骨铭心的担忧——一笔藏匿起来、没来得及告诉儿女的遗产！

信玄大师微微颔首：“原来如此。此乃小事，贫道自会转告令郎。老人家，心愿既了，尘缘已尽，该上路了。执念消散，方得解脱，重入轮回。”

那浑浊的魂影剧烈地波动了一下，内部的黑色浊气似乎淡去了一丝，传递来一股释然与感激的意念：

＞ **意念（老人）：** “谢……谢谢大师……金条……金条……给大师……一根……当……当谢礼……”

信玄大师对着魂影的方向，郑重地拱了拱手：“贫道代领了。老人家，一路走好。”

说完，师父转向那早已哭成泪人的中年男子（老人的儿子），将老人的遗言和藏匿地点（门口仓库第一个罐子）原原本本复述了一遍。

男子将信将疑，但还是立刻带着家人冲向仓库。不一会儿，里面传来一阵惊呼！果然，在一个落满灰尘的旧陶罐里，赫然躺着十几根黄澄澄的金条和一张保存完好的银行卡！

当男子捧着重现天日的遗产，又是哭又是笑地回到堂屋时，床榻上那位吊着三天最后一口气的老人，仿佛终于卸下了千斤重担，喉咙里那“嗬嗬”的异响戛然而止，圆睁的双目缓缓合上，胸口最后一丝微弱的起伏也彻底停止了。脸上那痛苦挣扎的痕迹，竟奇异地舒展开来，显出一种久违的、属于逝者的平静。

男子和家人扑倒在床前，放声痛哭，是悲伤，更是释然。

信玄大师没有多问金条的来历，只是在那男子千恩万谢中，默默接过对方塞来的一根金条，放入随身的布袋里。这便是此行“出诊”的报酬，也是玄门中人维系道基、平衡阴阳的规矩——“法财相济”。

回程的路上，王翼坐在副驾驶，久久无法回神。车窗外是熟悉的乡村道路和午后阳光，但他的心，却仿佛还停留在那间弥漫着死亡气息的堂屋，停留在那浑浊、脆弱、充满执念的魂影之上。

恐惧吗？有。那直面亡魂的瞬间，那种非人的形态和阴冷的气息，让他毛骨悚然。

震撼吗？更有！那老人至死不忘的牵挂，那卑微却深沉的父爱，通过浑浊的魂体传递出来，竟比任何生离死别都更令人心碎！

敬畏吗？无比！师父的平静超然，对亡魂的尊重引导，以及对生命轮回的深刻阐述，让他第一次真切感受到玄门所承载的重量——沟通阴阳，了断执念，护佑生者，引渡亡魂。

“师父……这就是……阴的一面？”王翼的声音有些干涩。

“是开始。”信玄大师目视前方，声音沉稳，“念魂尚可沟通，执念可解。若遇煞魂，方知幽冥之凶险。记住今日所见，记住为师所言：珍视此身，敬畏阴阳。有些执念，生者放下，亡者才能解脱。”

王翼默默点头，靠在椅背上，闭上眼。体内那条微热的“火蛇”似乎也感受到了主人心境的巨大冲击，安静地盘踞着。世界的另一面，那扇名为“幽冥”的大门，在他面前，已经悄然推开了一道缝隙。那浑浊念魂的形象，深深烙印在他心底，让他对“生”与“死”、“执念”与“解脱”，有了前所未有的认知。

这第一次见“鬼”的经历，没有想象中的恐怖怪诞，却带着一种沉重的、直击灵魂的悲悯与震撼，让他对师父所言的“另一面世界”，有了刻骨铭心的理解。这个世界，果然远比他所知的，要神奇，也要复杂深邃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