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咱们是白与黑中间的那道灰(1/2)

我几乎是半搀半抱着老太太,像逃离一场无形的绞杀般,朝着我们督察纠察部所在的办公楼飞奔。烈日灼烤着水泥地面,蒸腾起扭曲的热浪,每一步都踏在滚烫的焦虑上。

“老人家,别怕!有我在!”我的声音带着喘息,却异常坚定,试图穿透她绝望的阴霾,“我一定帮您!把那个畜生绳之以法!还您孙女一个公道!杀人偿命,天经地义!”每一个字都像烧红的烙铁,烫在我的心上,也烫在对正义最朴素的认知上。

照片里女孩冰冷破碎的肢体、老人枯槁面容上刻骨的悲恸、施暴者那令人作呕的嘴脸……血腥、暴力、痛苦、肮脏的记忆碎片在我脑中疯狂旋转、炸裂。那不仅仅是一个陌生人的悲剧,它粗暴地撕开了我童年被霸凌时结痂的伤疤,释放出积压已久的愤怒与无力感。这种畜生,千刀万剐都不解恨!

“叮——”

电梯到达一楼的清脆提示音,如同希望的召唤。我几乎是条件反射地按下上行键,另一只手仍紧紧扶着颤抖的老人。

就在电梯门缓缓滑开的同时,我口袋里的手机也像催命符般疯狂震动起来。屏幕亮起——“母亲”。

一股冰冷的预感瞬间浇灭了我胸腔的火焰。杨鹏哥……他动作真快!

我下意识地停下脚步,示意老人稍等,深吸一口气,接通了电话。

“王翼!你在干什么?!”母亲的声音从未如此严厉,像浸了冰水的鞭子,隔着听筒都能感受到她的惊怒和恐惧。

“妈,我……”我刚开口,声音就哽住了。委屈、愤怒、不被理解的痛苦汹涌而上,我几乎是声泪俱下地向母亲复述了老太太的遭遇,她孙女的惨死,南安区的推诿,以及那张饱含血泪的录取通知书。

“证据?她说有证据就一定有吗?”母亲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权威和深深的焦虑,“就算她有证据!那也是发生在南安区的事!归南安区六扇门、管理处管!你一个北安区督察纠察部的小科员,你有什么资格、有什么权利去插手?!你这是越级!越权!越界!懂不懂?!会害死你自己的!”

“妈!那个女孩有什么错?!她才十八岁!她……”我试图争辩,声音嘶哑。

“对与错不是靠你一张嘴来评判的!”母亲厉声打断,语气斩钉截铁,“是法律!法律需要程序!需要管辖!需要证据链!不是你凭着一腔热血、单方面听信一个老太太哭诉就能定罪的!你太天真了!”

“如果她说的不是事实,她为什么要在烈日底下跪在我们门口?!为什么这么愤怒这么绝望?!”我几乎是在吼叫,眼眶灼热。我心想“就在老太太进门哭诉的那一刻,我确实看到了!她周身那圈“气”,不再是模糊的光晕,而是前所未有的清晰——金黄色的核心,本该象征着不屈的生命力,却被一层浓稠得化不开的、如同凝固血液般的赤红色烈焰紧紧包裹、吞噬!那红色,红得刺眼,红得绝望,红得充满了滔天的冤屈和不甘!直觉在我脑中疯狂尖叫:这是真相的颜色!是血泪的颜色!如果是谎言,那“气”该是污浊的黑才对!”

“这个世界没有正义没有王法了吗?!”我对着电话嘶吼,像是在质问这荒谬的现实。

“王翼呀!”“娃呀!”母亲的声音陡然带上了哭腔,那是我从未听过的脆弱和恐惧,“你清醒一点!你只是个小科员!这种事轮不到你管!你也管不起!你知道那个‘领导’是谁吗?!他一句话,就能让我们家万劫不复!就能让你爸爸失业,让我和你外婆遭遇……甚至……甚至……你就为了一个素不相识的人,要把我们全家都拖进深渊吗?!你忍心吗?!”

母亲的话,每一个字都像一根淬了冰的锥子,狠狠扎进我狂跳的心脏。那股支撑着我冲出来的热血,瞬间被冻结、抽空。

我可以死。我可以为了心中的正义粉身碎骨。但我的家人……他们做错了什么?他们含辛茹苦把我养大,为我遮风挡雨,我怎么能……怎么能因为我的一时冲动,把他们也拽进这无底的黑暗漩涡?父亲疲惫的背影,母亲温柔的笑容,外婆慈爱的唠叨……像走马灯一样在我眼前闪过,温馨的画面此刻却成了最沉重的枷锁。

我僵在原地,手机还贴在耳边,母亲压抑的抽泣声和老太太无助的哀鸣在耳边交织,像两股力量撕扯着我的灵魂。

“这位领导……您一定是大官吧……求求您……求求您帮帮我……”老太太仿佛从我和母亲的对话中捕捉到了绝望,她挣脱我的扶持,踉跄着扑过来,枯瘦如柴的手死死抱住了我的大腿,浑浊的泪水混合着地上的尘土,弄脏了我的裤管。他对着电话里的我的母亲说 。”她仰着头,浑浊的眼睛里是最后的乞求,声音沙哑得如同砂纸摩擦:“我的孙女儿……比您的孩子还小啊……她才刚十八……她做错了什么呀?!领导……您刚才答应过我的……您说要帮我查真相……要把犯人绳之以法的啊……连您也要骗我吗?!连您也要骗我这个老婆子吗?!”

她的哭喊声在大厅里回荡,引来更多进出人员的侧目和窃窃私语。那抱着我腿的力量,虚弱却又无比沉重,像一座用绝望铸成的大山,压得我动弹不得。我像个被钉在原地的木偶,大脑一片空白,只有母亲电话里的哭诉和老人凄厉的质问在颅内轰鸣。

“有……相关部门会处理你们的事情……我孩子……他管不了……”母亲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虚弱而无力,带着一种绝望的撇清。

“相关部门?!就是他们害死我孙女的啊——!”老太太彻底崩溃了,发出野兽般的哀嚎,身体剧烈地颤抖着,抱着我腿的手更加用力,指甲几乎要抠进我的皮肉。

就在这时,一只有力而沉稳的手搭在了我的肩上。

是杨鹏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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