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分班考试——悬崖上的舞步（2/2）

考场里只剩下笔尖划过试卷的沙沙声，气氛比前几场更加肃杀。我手心全是汗，紧紧盯着前面何颂的背影，等待着他最后的“救援”。

终于，何颂的身体微微动了动。他假装整理试卷，一只手悄悄伸到桌下，准备将那个承载着我最后希望的纸团扔过来。

就在这时！

“哐当——！”

一声刺耳的脆响打破了考场的死寂！何颂放在桌角的保温杯不知怎么被他的手肘扫到，猛地摔在了地上！不锈钢杯身撞击水泥地面，发出巨大的声响，里面的水也溅了一地！

“怎么回事？！” 一个冰冷、熟悉、带着浓浓不悦的女声立刻在门口响起！

是段西！她正好巡查到这个考场门口！

我全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凝固了！大脑一片空白！只见段西那矮胖却极具压迫感的身影已经出现在门口，锐利的目光像探照灯一样，精准地扫向了声音来源——何颂，以及他脚边那个还在打着转的保温杯！

更要命的是！那个小小的、决定我命运的答案纸团，正不偏不倚地掉落在保温杯旁边，被溅出的水洇湿了一角，在灰色的水泥地上显得异常刺眼！

完了！全完了！

巨大的恐惧让我几乎窒息。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在段西严厉的目光锁定何颂、尚未完全注意到地上那个小纸团的电光火石之间，我猛地弯下腰！

“老师！对不起！他杯子掉了！我帮他捡！” 我声音发颤，语速飞快，试图用行动掩盖意图。

我一把抓住那个湿漉漉、冰凉的小纸团，同时用穿着球鞋的脚，**死死地踩在了它旁边那片被水洇湿、颜色略深的水泥地上！这个动作极其自然，仿佛我只是在弯腰捡杯子时，脚无意中踩到了水渍。

我迅速捡起保温杯，递给一脸煞白、呆若木鸡的何颂，然后才直起身，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撞击，几乎要破膛而出。

段西已经走到了我们桌旁。她的目光如同实质，先扫过惊魂未定的何颂，然后落在我身上。

“怎么回事？毛毛躁躁的！” 她的声音带着明显的不耐烦。

“对不起段老师！我不小心碰掉了杯子…” 何颂的声音像蚊子哼哼。

段西没理他，那双仿佛能洞穿一切的眼睛，直直地盯着我：“王宇，你刚才在干什么？”

我感觉自己的灵魂都在颤抖，脸上努力挤出一点因“帮忙”而略显尴尬的笑容：“老师，我看他杯子掉了，水洒了，就帮他捡起来…” 我一边说，一边极其自然、缓慢地向后挪动了一下踩在地上的那只脚，仿佛只是调整站姿。我能感觉到，鞋底牢牢覆盖着那片湿痕和…那个被我踩在脚下的纸团！

段西的视线在我脸上停留了几秒，又扫了一眼地上那片被我踩住、与周围颜色无异的“水渍”，似乎没发现什么异常。她皱了皱眉，大概是觉得水杯掉落的意外不值得深究，尤其是我这个“班长”还“主动”帮忙善后。

“考试期间注意点！别影响其他同学！” 她严厉地警告了我们一句，然后转身，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再次响起，走向考场另一端。

直到她的背影消失在另一排座位后，我才感觉肺里的空气重新流动起来，后背的衬衫早已被冷汗浸透，紧紧贴在皮肤上，冰凉一片。我像虚脱般缓缓坐下，心脏还在狂跳不止。

我小心翼翼地、极其缓慢地抬起脚。鞋底离开地面的瞬间，我看到了那个被踩得扁平、沾满了灰尘和鞋底纹路、边缘被水浸得有些模糊的纸团。它静静地躺在那里，像一个劫后余生的秘密。

我用颤抖的手指，借着桌面的掩护，迅速将它拨到脚下，然后装作捡橡皮，弯腰将它死死攥在手心。纸团湿漉漉、脏兮兮的，上面用铅笔写的答案有些字迹已经模糊不清，尤其是被水浸过的地方，墨迹晕开，难以辨认。

但…大部分还在！

我像捧着稀世珍宝，又像攥着一块烧红的炭。趁着段西背对着这边，我以最快的速度，将那些模糊却代表着“未来”的字母和单词，抄写到了我的试卷上。每一个字母都写得歪歪扭扭，如同我此刻摇摇欲坠的心。

考试结束的铃声响起，如同天籁。

我几乎是逃也似的冲出考场，夏日的热浪扑面而来，却驱不散我骨子里的寒意。何颂追了上来，脸上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和对我“临危不乱”的佩服。

“宇哥！牛逼！刚才吓死我了！还好你反应快！”

我只是疲惫地扯了扯嘴角，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手心似乎还残留着那个肮脏纸团的触感。

接下来是三天的漫长暑假。这三天，不再是放松，而是煎熬。公告栏上那张即将张贴的成绩单和分班名单，将成为对我这场精心策划的骗局、这场悬崖边上的惊魂舞步的最终审判。

我是否能继续戴着“宇哥”的面具，留在何颂身边，留在那个虚假的安全区？还是会被那模糊不清的答案和冰冷的分数，彻底打回原形，坠入段西口中那个属于“差生”的、充满嘲笑和鄙夷的深渊？

悬而未决的命运，像一片浓重的乌云，沉沉地压在头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