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宠信令孜,朝政混乱(2/2)
内府库藏见底那日,田令孜抚着新得的翡翠扳指,目光扫过满堂愁眉苦脸的大臣,眼中满是不屑。“西市绸缎庄、米行、钱庄......” 他拖长尾音的声音在殿内回荡,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每家都该为陛下分忧。” 三日后,京兆府的刑场上,因拒绝献宝而被杖杀的商贾尸首堆积如山,血腥味混着长安三月的柳絮,飘进了醉生梦死的大明宫。刽子手的刀刃上还滴着鲜血,却无人敢为这些商贾鸣冤。
夜幕降临时,田令孜的宅邸却灯火通明,恍若白昼。密室里,黄澄澄的金锭堆成小山,写满官衔的竹简随意散落在一旁。“陈州刺史?” 田令孜用象牙签挑起竹简,烛火在他眼角刻下狰狞的阴影,“再加三千贯,这缺便是你的了。” 他的声音冰冷而贪婪,仿佛在谈论一件普通的货物。那些踩着百姓血汗钱爬上来的新官,上任伊始便如饿狼扑食,他们巧立名目,横征暴敛,将州县搜刮得十室九空。乡间田野,百姓流离失所,哀鸿遍野。
而大明宫的歌舞声中,李儇正将西域进贡的夜光杯斟满美酒,杯中晃动的月影,倒映着大唐江河日下的国运。歌姬们身着华服,在大殿中翩翩起舞,乐工们奏响欢快的乐曲,李儇沉浸其中,浑然不觉国家已危在旦夕。
当宰相卢携颤抖着将弹劾田令孜的奏章藏进袖中,他的额头上满是冷汗,双手不住地颤抖。含元殿的龙椅上,天子正全神贯注地调试着新得的胡琴,琴弦发出的声音断断续续。田令孜倚在蟠龙柱旁,把玩着皇帝赏赐的玉带,听着朝臣们言不由衷的附和,忽然想起多年前那个蹲在御花园的懵懂少年。夜风卷起殿角铜铃,发出清脆却又带着几分凄凉的声响,恍惚间,他仿佛看见整个大唐王朝,都成了自己手中牵线的傀儡,在权力的操控下,一步步走向覆灭。
咸通末年的深冬,大明宫的朱墙被朔风剥去最后一抹暖意。十二岁的李儇裹着波斯进贡的雪狐裘,蜷缩在暖阁鎏金蟠龙榻上,望着铜雀熏炉腾起的沉香白雾。田令孜手持雕琢着百兽蹴鞠图的象牙球杆,玉扳指在杆身摩挲出细碎声响:“陛下可知,击球如治国,讲究一个‘控’字。” 宦官脸上的谄媚在氤氲香气中扭曲成虚影,“球门如百官,球杆似权柄,唯有力道拿捏得当,方能指哪打哪。” 少年天子盯着球杆顶端滴血般的红宝石,喉间不自觉吞咽,恍惚间,那抹猩红化作鞠场上翻飞的锦袍,比龙椅上冰冷的明黄更令人心动。
自黄袍加身那日起,紫宸殿的朝会便成了田令孜手中的牵丝傀儡戏。老宦官垂首立于龙椅右侧,枯瘦手指翻动奏章时,广袖总会不经意滑落,露出半幅《明皇击鞠图》残卷。含光殿前的鞠场取代了宣政殿的威严,特制彩球裹着金丝银线,每次击打都迸出清脆鸣响,惊得太极殿前铜铸的龟鹤褪去千年肃穆。某夜暴雨倾盆,僖宗突然掀翻案上《贞观政要》,命三百宫人举着桐油布遮蔽鞠场,自己披着湘妃竹蓑衣纵马疾驰。泥水混着雨水浸透龙袍,却在袍角绽开一朵朵墨色牡丹,恍惚间竟与大明宫的丹陛融为一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