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8章 皇帝驾到,请君入瓮(1/2)

三日后,清晨,格物院内外气氛“紧张”而“肃穆”。

院墙粉刷一新,当然只刷了临街的那面,门口挂上了红绸,地上连片落叶都找不到(昨晚扫了八遍)。工匠们穿着洗得发白但干净整齐的短打,排成两列,站在院门内。约翰甚至别出心裁地让人用木板做了个歪歪扭扭的“热烈欢迎皇上视察指导工作”的牌子,看得萧战嘴角直抽抽。

“太傅,您看这排场还行吧?”李铁头搓着手,既兴奋又忐忑。

萧战扫了一眼:“行,挺好,够土够朴实,一看就是咱们劳动人民的真情实感。”他拍了拍李铁头的肩膀,“铁头啊,记住,待会儿不管发生什么,你的任务就是——护好陛下!当然,陛下身边高手如云,轮不到你,但你得做出那个拼死护驾的姿态,懂吗?表情要悲壮,动作要迅猛,但别真往前冲,撞到哪个大内高手被顺手拍飞了,老子可不负责。”

李铁头:“……是,大人。”

辰时二刻,远处传来净街的锣声和马蹄声。一队盔明甲亮的禁军骑兵率先出现,随后是皇城司的便衣,再后才是皇帝的明黄銮舆和随行的几位重臣的车驾——规模比上次去农庄小了不少,但护卫更加森严。

老安王也在随行之列,他坐在自己的马车里,掀开车帘一角,望着越来越近的格物院,眼底深处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兴奋和紧张。

“王爷,一切准备妥当。”身边的心腹低声道。

安王微微点头,放下车帘,闭上眼,捻动手里的佛珠,嘴里念念有词,一副虔诚礼佛的模样。

队伍在格物院门口停下。皇帝在李承弘和萧战的陪同下,走下銮舆。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以约翰为首,一群工匠和庄户跪倒一片,喊声震天——主要是嗓门大,谈不上多整齐。

皇帝今日穿着常服,神色平和,抬手道:“平身。朕今日来,是看看你们这格物院,到底弄出了些什么新奇玩意儿,不必拘礼。”

萧战立刻窜上前,脸上堆起十二分的“谄媚”笑容:“陛下能来,是咱们格物院天大的福气!陛下请,各位大人请,里面地方小,东西乱,您多担待!”

他一边引路,一边给李承弘使了个眼色。李承弘微微颔首,落后半步,对身边的侍卫统领低声交代了几句。侍卫统领眼神一凛,不动声色地调整了护卫的阵型。

一行人进入格物院。院子确实不大,但分区明确。左边是冶炼区,炉火熊熊;右边是木工区,刨花满地;正前方是试验场,空地上架着那门覆盖着红布、显得神秘兮兮的“新式火炮”。

“陛下,这边请,咱们先看看冶炼。”萧战引着皇帝往左边走,“这是咱们改进的‘高炉’,能炼出更好的铁,将来造农具、兵器都更耐用……”

他口若悬河地介绍着,皇帝听得认真,不时问几句。随行的工部官员也竖起耳朵,毕竟格物院的一些技术,已经开始在工部下属作坊推广了。

安王跟在人群后面,目光却时不时瞟向试验场方向,尤其是那几堆看似随意摆放的青砖木料。他注意到,有几个工匠正在炮位附近忙碌,似乎在为稍后的演示做最后的检查。

他的心腹悄悄凑近,用极低的声音说:“‘砖’已经到位,咱们的人确认过,位置没变。负责引爆的是混在工匠里的自己人,用的是特制的香火延时装置,点燃后大约一盏茶时间引爆。到时候炮一响,香火引燃‘砖’里的火药……”

安王几不可察地点点头,手指捻动佛珠的速度快了几分。

参观完冶炼和木工区,终于来到了重头戏——火炮演示。

约翰上前,用生硬的官话介绍:“陛下,这门炮,我们改进,射程更远,精度更高。今天,演示,实弹射击。”

他掀开红布,露出炮身。黝黑的铸铁炮管在阳光下泛着冷光,炮架坚固,确实比军中现役的火炮看起来更精良一些。

皇帝饶有兴趣地问:“能打多远?靶子在何处?”

约翰指向院子尽头临时竖起的一堵土坯墙:“那里,大约,二百五十步。墙上,画了靶心。”

二百五十步,对于这个时代的火炮来说,已经是相当不错的有效射程了。众人都露出了期待的神色。

“开始准备吧。”皇帝下令。

“是!”约翰转身,开始指挥工匠进行射击前的准备工作。清理炮膛,装填火药包(减量且处理过的),放入特制的“训练弹”(实心泥球,外面刷了层漆看着像铁弹),用推杆压实……

一切步骤,有条不紊,公开透明。

安王看着工匠们忙碌,尤其是看到其中一个矮个子工匠,在整理炮位旁边的工具时,“不小心”踢散了那堆青砖,然后又若无其事地把砖块重新码好——他知道,引爆的香火,就在那堆砖的某个缝隙里,被悄悄点燃了。

他屏住呼吸,计算着时间。一盏茶……快了……

装填完毕,约翰举起小红旗,示意准备点火。所有人都后退到安全距离,皇帝的护卫更是层层挡在前面。

“点火——”约翰拉长声音。

负责点火的工匠,手持长长的点火杆,凑向火炮尾部的引信……

就在这一刻!

“轰隆——!!!”

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不是从火炮传来,而是从炮位旁边那堆青砖木料处猛然爆发!

火光冲天!浓烟滚滚!破碎的砖块木屑四处飞溅!爆炸的气浪掀翻了好几个靠近的工匠(提前穿了护具并演练过摔倒动作),也震得皇帝銮驾旁的旗杆都晃了晃!

“护驾!护驾!”侍卫统领厉声高呼,盾牌瞬间组成人墙,将皇帝和重臣们团团护住。

现场一片大乱!惊呼声、咳嗽声、物品倒地声响成一片!

“有刺客!保护陛下!”萧战“声嘶力竭”地大喊,一个箭步“英勇无比”地挡在皇帝侧前方——其实离皇帝还有七八步远,中间隔着三层侍卫。

李承弘也“大惊失色”,指挥着皇城司的人:“封锁院子!任何人不得进出!搜!看看还有没有其他爆炸物!”

烟雾渐渐散去。只见炮位旁边一片狼藉,那堆青砖木料被炸得七零八落,地上留下一个浅坑。几个“受伤”的工匠躺在地上呻吟(演技略显浮夸),约翰和其他人正忙着“抢救”。

安王在爆炸响起的瞬间,眼中闪过一丝狂喜,但立刻换上了惊恐和愤怒的表情,和其他大臣一样,缩在护卫身后,还不忘喊一句:“陛下小心!快护住陛下!”

然而,他预想中的连环爆炸、更大的混乱、甚至炮膛被波及炸裂伤人的场景……并没有出现。

那门火炮,依旧完好无损地架在原地,炮口还对着远处的土墙。点火的工匠甚至保持着点火杆伸出的姿势,呆呆地看着旁边的爆炸现场,仿佛吓傻了。

皇帝在层层护卫下,脸色阴沉得可怕。他推开挡在身前的侍卫,看向爆炸点,又看了看那门安然无恙的火炮,最后目光缓缓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

“好,很好。”皇帝的声音冰冷,不带一丝感情,“在朕的眼皮子底下,在格物院,在演示新式火炮之时……竟能发生爆炸。”

他看向李承弘和萧战:“睿王,萧太傅,你们给朕解释解释,这是怎么回事?”

李承弘“扑通”跪倒:“父皇受惊,儿臣万死!儿臣监管不力,请父皇治罪!”

萧战也赶紧跪下,但嘴里却在嘀咕:“陛下,这不科学啊……火药库离得远,炮也没点,旁边就一堆砖头木头,怎么会炸?除非……除非那堆砖头里,有鬼!”

这话像是提醒了皇帝。他立刻下令:“查!给朕彻查!爆炸点每一寸土地,每一片碎屑,都给朕查清楚!”

早已准备好的“专业人士”立刻上前。工部的火器工匠,皇城司的仵作,还有约翰等格物院的人,开始仔细勘查现场。

安王的心一点点沉了下去。不对劲……太不对劲了。爆炸的威力比他预想的要小,而且完全没有波及火炮。更关键的是,现在皇帝要彻查,那些特制的“炸药砖”虽然外表炸碎了,但里面填充物的痕迹……

他看向那个负责引爆的矮个子工匠,只见那人已经悄悄退到了人群边缘,脸色发白,眼神慌乱。

就在这时,一个工部的老工匠惊呼:“陛下!这里有蹊跷!”

他从爆炸的碎屑中,捡起几片明显是砖块内部、却沾着黑色粉末的碎片:“这砖……里面是空的!填充了火药!这、这是有人故意做的炸药!”

“什么?!”众臣哗然!

皇帝眼中寒光爆射:“砖里填火药?混在建筑材料里送进来的?好啊……真是好算计!这是要炸格物院,还是要炸朕?!”

他猛地转身,目光如刀,扫向今日所有随行官员,最后,在安王脸上停留了一瞬。

安王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头顶,但他毕竟城府极深,立刻露出一副又惊又怒的表情:“竟有如此胆大包天之徒!陛下,此乃弑君大逆!必须彻查到底,诛其九族!”

现场勘查继续进行。很快,更多“证据”被发现了。

“陛下,这里有个没完全炸毁的油纸包!里面是香灰和半截特制的线香!”

“这种线香燃烧极慢,常用于延时点火!”

“看来是有人先点燃线香,然后离开,等香火烧到火药……”

“陛下!在那边墙角,发现了一个形迹可疑之人,想翻墙逃跑!”

最后一个发现,让所有人精神一振。

“抓回来!”皇帝厉声道。

很快,两个侍卫押着一个被揍得鼻青脸肿的矮个子工匠回来,扔在地上。正是安王安排的那个引爆者。

“说!你是谁指使的?为何要在砖里填火药,谋害陛下?!”萧战上前一步,厉声喝问,那气势,比刑部的堂官还吓人。

那工匠早已吓破了胆,又见事情败露,心理防线瞬间崩溃,哭喊道:“饶命啊!陛下饶命!小人……小人是被逼的!是安王府的刘管事!他抓了小人的老娘和妹妹,逼小人做这事!说事成之后给小人五百两银子,送小人全家去南边!火药砖也是他们做好,混在建筑材料里送进来的!点火的方法也是他们教的!”

“安王府?!”这三个字,如同惊雷,炸得在场所有人头皮发麻!

无数道目光,瞬间聚焦在安王李常煦身上!

安王脸色“唰”地白了,不是装的,这次是真的白了。他浑身颤抖,指着那工匠,气得话都说不连贯:“你……你血口喷人!本王……本王与尔等无冤无仇,为何要陷害本王?!陛下!这是诬陷!是有人要陷害臣弟啊!”

他扑通跪在皇帝面前,老泪纵横(这次有几分真了):“皇兄!臣弟冤枉!臣弟一向吃斋念佛,与世无争,怎会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定是有人见臣弟得皇兄信任,心生嫉妒,设下此毒计,要害臣弟啊!皇兄明鉴!”

皇帝看着跪在地上痛哭流涕的弟弟,眼神深邃,看不出喜怒。他缓缓道:“王弟莫急。是非曲直,朕自会查明。若你清白,无人能诬陷于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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