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1章 零下几百度（2/2）

这些年，他们吵过，闹过，恨过，伤害过，可到了最后，还是陪在彼此身边。如果真的要死，能和他死在一起，也算是一种圆满吧。

厉沉舟的身体猛地一僵，他低头看着苏晚，眼神复杂，有愧疚，有不舍，还有浓浓的爱意。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最终只是用力抱紧了她：“对不起，苏晚。这辈子，我对不起你。”

“别说对不起了。”苏晚摇了摇头，把头埋在他的怀里，“都过去了。”

帐篷里的温度越来越低，便携取暖器彻底失去了作用。苏晚能感觉到，自己的意识开始渐渐模糊，身体变得越来越沉重，像是灌了铅一样。她的手指和脚趾已经失去了知觉，连动一下都做不到。

厉沉舟的情况也比她好不了多少。他的呼吸越来越微弱，身体的哆嗦也渐渐停止了，不是因为不冷了，而是因为身体已经快要冻僵了。他紧紧地抱着苏晚，用尽最后一丝力气，不让她从自己怀里滑落。

暴风雪还在继续，帐篷外的世界，已经变成了一片白茫茫的冰雪天地。帐篷里的寒气，越来越重，像是要把整个帐篷都冻住。

苏晚能感觉到，自己的皮肤开始变得僵硬，血液仿佛都停止了流动。她看着厉沉舟，他的眼睛也开始变得涣散，脸色苍白如纸，嘴唇已经冻得乌青。

“厉沉舟……”苏晚用尽最后一丝力气，轻轻地喊了他一声。

厉沉舟艰难地转动眼珠，看向她，嘴角扯出一个极其难看的笑容。他的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却因为牙齿冻得僵硬，半天没发出声音。

时间一点点流逝，寒冷彻底吞噬了他们的身体。他们相拥着，身体渐渐变得僵硬，姿势也凝固了下来。帐篷外的风雪，将帐篷覆盖，最终，连帐篷也被冻成了冰块的一部分。

苏晚的意识彻底陷入黑暗之前，最后看到的，是厉沉舟看着她的眼神。那眼神里，没有了怨毒，没有了偏执，只有无尽的温柔和不舍。

而厉沉舟，在被彻底冻上的前一秒，用尽了全身最后一丝力气，从喉咙里挤出了一句话。

那句话，带着点自嘲，带着点无奈，还有一丝难以察觉的释然，在冰冷的空气里，消散不见。

他说：“我们俩……真冻成傻逼了……”

风雪依旧肆虐，无人区深处，一片死寂。

那顶被冻成冰块的帐篷，和里面相拥着的两个人，就这样被定格在了这片苍茫的冰雪天地中。他们的身体渐渐和周围的冰雪融为一体，变成了两尊栩栩如生的冰雕。

冰雕的姿势，是紧紧相拥的模样。男人的手臂，牢牢地环抱着女人，女人的头，靠在男人的肩膀上，脸上带着一丝安详的微笑。他们的睫毛上，结满了晶莹的冰晶，像是镶嵌了无数颗钻石，在偶尔透过云层的微弱光线照射下，闪烁着耀眼的光芒。

不知道过了多久，暴风雪终于停了。

天空放晴，露出了湛蓝的颜色，阳光洒在这片被冰雪覆盖的大地上，反射出刺目的光芒。那两尊冰雕，静静地伫立在岩石凹处，像是一座永恒的丰碑，见证着他们之间，这段跨越了爱恨情仇，最终归于平静的爱情。

又过了几天，老杨带着一支探险队，按照厉沉舟之前留下的定位，找到了这里。

当他们发现那两尊冰雕的时候，所有人都惊呆了。

老杨走到冰雕前，看着里面相拥的两人，眼泪瞬间流了下来。他认识厉沉舟几十年，看着他从一个意气风发的少年，变成一个饱经沧桑的中年人，他知道厉沉舟心里的苦，也知道他对苏晚的感情。

“老厉，苏晚……”老杨哽咽着，说不出话来。

探险队的队员们，也都沉默了。他们见过无数壮丽的自然风光，也见过无数古老的遗迹，却从未见过这样震撼人心的场景。

有人想把冰雕凿下来，带回去安葬。老杨却摇了摇头，阻止了他们。

“算了，”老杨叹了口气，“这里是他一直想来的地方，就让他们留在这里吧。这样，他们也能一直看着这片岩画，看着这片他们喜欢的土地。”

队员们点了点头，不再说话。

老杨从包里拿出相机，对着冰雕，拍了一张照片。照片里，湛蓝的天空下，洁白的冰雪中，两尊冰雕紧紧相拥，背景是古老而神秘的岩画群，美得让人窒息。

老杨收起相机，对着冰雕，深深地鞠了一躬，然后带着队员们，默默地离开了。

无人区再次恢复了寂静。

日月交替，四季轮回。

春天来了，冰雪融化，那两尊冰雕也渐渐融化，化作一滩清水，渗入了脚下的土地。只有那片古老的岩画群，依旧静静地伫立在山脚下，见证着岁月的流逝。

融化的清水，滋养着脚下的野草。不久之后，那里长出了一片嫩绿的小草，在风中摇曳，生机勃勃。

仿佛在诉说着，曾经有两个人，在这里，用生命，演绎了一段最动人，也最遗憾的故事。

而厉沉舟最后说的那句话，像是一句魔咒，又像是一句箴言，回荡在这片无人区的上空，久久不散。

“我们俩真冻成傻逼了。”

这句话，带着点粗鄙，带着点自嘲，却又蕴含着无尽的复杂情绪。那是对命运的无奈，对过往的释然，也是对身边人的最后一句告白。

很多年后，还有探险队来到这里，他们会看到这片神秘的岩画群，也会听到当地牧民流传的一个传说。

传说，在很久很久以前，有一对相爱的男女，来到这片无人区探险，遭遇了暴风雪，被冻成了冰雕。他们相拥着，直到冰雪融化，化作了土地的一部分。

有人说，他们的灵魂，化作了岩画里的人物，永远守护着这片土地。

也有人说，每到下雪的日子，站在岩画群前，还能听到他们的说话声，温柔而缠绵。

而只有老杨知道，那个传说里的男女，叫厉沉舟，叫苏晚。

他把那张照片，洗了出来，挂在自己的书房里。每当看到照片，他都会想起厉沉舟，想起那个年轻时意气风发，年老时饱经沧桑的朋友。

他也会想起苏晚，那个温柔而坚韧的女人。

他们的故事，没有惊天动地，却足以让人铭记一生。

果园里，那棵桂花树依旧枝繁叶茂。每年秋天，桂花盛开，香气弥漫。陆泽和肖瑶会带着雪团和“晚晚”，来到桂花树下，泡上一壶桂花茶，静静地坐着。

他们会说起厉沉舟和苏晚，说起他们的恩怨情仇，说起他们最后的结局。

雪团趴在他们脚边，时不时抬起头，对着远方的天空，发出一声悠长的呜咽。

仿佛在思念着什么。

“晚晚和老厉，应该是幸福的吧。”肖瑶轻声说道，眼神望向远方，像是在看着那片遥远的无人区。

陆泽点了点头，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嗯，他们终于在一起了，再也没有人能打扰他们了。”

是啊，再也没有人能打扰他们了。

在那个零下几百度的无人区，在那场漫天的暴风雪中，他们终于放下了所有的爱恨，所有的执念，紧紧地相拥在一起。

虽然最终的结局，是化作了一滩清水，渗入了土地。

但对他们来说，这或许就是最好的结局。

没有欺骗，没有伤害，没有痛苦，只有永恒的陪伴。

就像那片古老的岩画群一样，永远伫立在那里，见证着岁月的流转，也见证着他们，那段跨越了生死的，爱恨交织的爱情。